《ForPaulCelan》,byAnselmKiefer
怎样阅读保罗·策兰?文|安德蕾娅·罗特魏恩
译|孟明
假如你想问保罗·策兰,应该怎样读他的诗?他会回答你:“先别费力去理解,你就读吧,读吧,一遍遍读,理解自然就会来了。”难道策兰是邀请我们从直觉上去把握他的诗的结构特性么?是让我们尽可能靠近他的诗的原动力,尽可能贴近他的诗呼吸和起伏跌宕的方式么?是要求我们去感受他的诗的表现力和那令人迷幻的神秘性么?这些,既是,也不是。策兰喜欢悖论。他也许会用一句话来回答——而这句话,与其说是他喜欢的口头禅,不如说概括了他的生存感受;他会这样回答你:“没有什么东西是简单的。”
他青年时代的诗歌,句法还相对传统一些,虽然诗中的意象和借代令我们联想到表现主义或超现实主义的手法,而节奏令我们想到里尔克和特拉克尔,但毕竟还比较容易进入。他作品的晦涩是逐步而来的:其成熟期作品的难度,人们通常把年的诗集《话语之栅》作为开端,几与晚期荷尔德林的诗相比拟。由于掌握了词语、音节和调式的简约技巧和间离技巧,策兰发明了一种新的语言,这种语言抗得住对德语的直接理解,而且变得几乎不可能转换成另一种语言。
这些诗具有某种石头般难以透视的能见度。就算找到了它们的语汇出处,或者探到了它们在语义学上的难度,摸到了它们的多义性和意想不到的逻辑,哪怕你汇集了有时非常深远的资料来源,甚至就在作品开始显露其内在参照系的时候,策兰的句子并置原则以及某些句法的模糊性,也始终在诗歌结构的内部保持着某种双重含义的特性。由此可见,这样的诗几乎是不可能穷尽的。策兰的石头经得起任何语式的熔炼。
这种能抗作品庸俗化的力量,自然也有其抗拒翻译的一面。所以,人们在法译本中能够读到的策兰,只能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而已,一个翻译尝试。本文里的翻译,将尽可能贴近原意,故有时会失之于音韵。正是德语诗歌赋予策兰此种既飘逸又极为准确的特质,任何一种语言都不可能保留这种诗歌的多义性。所以,建议读者参读双语本——好在策兰作品的译本几乎都是双语版——或者,更好的是,参读有注释的译本,有些注释本不仅举凡作品句法难度及细腻特征,还阐发诗总体内涵中的部分内容,从而丰富了诗歌的参照结构。
已发生的事
“任何一首诗,自身都铭刻着它自己的‘一月二十日’。”这句话见于年10月保罗·策兰获颁毕希纳奖时发表的获奖词《子午线》(DerMeridian)核心部分。他在这篇获奖词里提出了他诗歌计划的要点。一月二十日,是格奥尔格·毕希纳同名小说中的主人公棱茨(Lenz)因罹患精神疾病而“到山中去”的日子。一月二十日,也是年希特勒及其*徒在柏林附近召开“万湖会议”制订屠杀犹太人“最后方案”的日子。所有的诗都是从这些日期写出来的,并且保留了对这些日期的记忆,它中断了时间,打破了连贯性。诗,作为一个既是凡人又是独特的人的表达,它携带着对征服者的线性历史的纠正。
一些诗歌里就有“一月”这个词——而且始终采用奥地利的写法J?nner,而不是(德国的)Januar写法——譬如在《子午线》之后三个月,年1月29日写的《图宾根,一月》(Tübingen,J?nner),再如年1月26日写成,后来收进遗作诗集《雪之部》(Schneepart)里的《化为一月》(Eingej?nnert),再如《我听见斧头开花》(Ichh?re,dieAxthatgeblüht)这首诗,也是在一月二十日动笔写的,初稿曾打算题作“年1月20日”。在这个日期以外,保罗·策兰的诗歌没有给事件一个名称。已经发生的事,不能用一个词来简化;已经发生的事是无处不在的。这一切摆脱了概念,也摆脱了记忆文化所打造的图象,摆脱了人们后来为谈论种族灭绝而发明的各种隐喻——奥斯威辛,大屠杀(Holocauste),大劫难(Shoah)。
任何一种形象比喻都再也框不住已发生的事。不能被象征化,所以事件就是“已发生的事”(das,wasgeschah);而一月二十日这个日期,决定了对欧洲犹太人的灭绝,决定了他母亲之死,决定了他父亲之死,这个日期改变了所有的认知。事件不在叙述品之中,而是在叙述过程的效果之中。就像在《不来梅奖获奖词》中一样,只要讲出布科维纳“曾经是人和书籍生活过的地方”,就足以指明那不存在的一切了。所以集中营并非天然就是诗歌的对象,而是它们的阴影投向所有重建的内涵,投向所有的词语。对事件的一切联想,同时也要求一种诗学的表达法。年以后的每一首诗,由于有一种意义的凝聚与给事件登记造册的日期联系在一起,故而同时具有纪念的和诗学的特性。
晦涩
在《子午线》一文里,保罗·策兰用法语引述了帕斯卡尔这句话:“不要责备我们不够明晰,这正是我们的职业!”策兰在这里要求的是一种感性修辞学,而有些人却把它看作是一种“秘术”,一种“编码”,甚至是一种“密码”,亦即某种行使权力和强制他人的方式。在最早介绍策兰作品的一本德文论著中,作者彼得·霍斯特·诺伊曼写道:策兰强迫读者去经历一种“非正义的经验”,看起来“非常像老兵遗嘱,非常犹太化”。至于普里莫·列维,则干脆拒绝策兰后期作品的“晦涩书写”。列维既然认为“交流”是某种“公共事务”,当然也就据此将策兰拒绝交流解读为“一件用来压制人的古董”,并从中看到某种“残酷而固执的混乱”或某种“动物式的牢骚”。理性主义者列维不仅对诗歌计划视而不见,似乎也没有衡量一下用德语向德国听众讲述罪行的特殊困难,因为德国听众的语言是与纳粹主义的记忆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保罗·策兰认为,晦涩“即使不是先天的,至少也是相辅相成地与诗歌结合在一起的”。某种程度的意蕴飘逸,乃是建构一切真正富有诗意作品之基础,而要将它转换成叙事,只有破坏其本质才有可能。策兰的晦涩,可以说事先就筹划好了的;所以在这种晦涩里,诗歌既无资料作用,也无法律价值。可是,恰恰就在事件及其传达的诸种可能性之关系变得复杂的地方,诗的力量反而得以显露出来。策兰诗歌中,意义之被耗尽,就是对自身的证明。晦涩,作为“重新回忆起的间歇”,在诗中乃是一个真理时刻,道出大劫难(Shoah)的悖谬,将意义的敞开储存于记忆,同时又不至于因一些可能障蔽内省的意象而遮盖了它。策兰在语言本身的实践中,让冲突来到事件以及用德语将其传达的过程中:由此而切断一切容易使再现屠杀流于轻巧的表现方式,并将这门语言交给一种细微的工作,以从深层去改变它。这就是策兰评价遗产的方法,将经典从历史的积垢中剥离出来,然后按自己的经验重新展开它。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策兰对德国语言并无真正的仇恨或怨恨;他很高兴听德语,尤其是在孩子们讲德语的时候。策兰的晦涩——在结结巴巴和出语癫狂中挑战意义的极限——其实是对一个传记式星座的回应。
晦涩本身具有强制性作用倒是真的,但诗人的这种“权力”是以纪念受害人的名义行使的。策兰诗歌的寂静吸引着并唤起人们的好奇心;神秘性施展出如此强烈的吸引力,读者不得不去接近犹太受害人的视角,沉浸在诗人的记忆之中。在读者和作品之间设置的这种距离,不仅使作品经久不衰,还使它永久地远离媚俗和消遣的趣味——这后一种美学范畴,有多少正统思想的作品,本来想见证和传达美好的事业,却败在其下!
笼罩在德国语言之上的种种禁忌,不仅关涉到词汇表,也关涉到句法、节奏或音调。策兰诗歌中的顿挫,乃是阻止同一事物永恒回返历史进程的呼吸间歇;颤音是手的颤抖,而手是会消逝的。诗歌的言说,也是从省文,从未被说出的事物,从沉默的思想开始的。策兰请我们不要什么都想解决,而是把那些阻力理解为他作品的一个特征,尊重它们本来的形式:一种“来自寂静的见证”。策兰生前最后几年的挚友弗兰茨·武尔姆曾经在年10月23日的一封信里写道:“在您来访之后,赫尔曼·G.到家里来索要我手头所有您发表的作品,等到他还给我的时候,他只有打着手势才能说话了:看来他以良好的方式阅读了您的作品。”
变换钥匙
尽管晦涩,策兰的作品是可读的。甚至越看越清晰,只要你同意他的作品不是一种表现诗歌,而是一种探索诗歌。传统的阐释方法,譬如将不同的词或段落进行比较,显得已经不够。自从有了策兰诗歌的信息库,最近几年在德文互联网上已经可以查到,比较起来也容易多了,一个词可以同另一首诗或几首诗中出现的另外一个词作比较。然而,这种方法无异于否认作品本身演化的动力及其创造力。所以我们还是没能走多远。还是应该顺从策兰的路数。也就是读他的作品,然后利用现有的研究工具,所有能找到的研究工具。多多少少读出一些眉目来。甘于停留在问题之中。不要因此而泄气。以“变换钥匙”的方式反复阅读诗歌,就像《从门槛到门槛》这部诗集中核心组诗的标题所讲的那样。使用越多不同的钥匙,打开锁头的机会就越大。越理解诗歌词语的特殊用法,就越有机会进入意境。
第一把钥匙,就是你自己,就像策兰说的那样——“你就读吧”。你,并以你的记忆,你的热情,你的激情,你的失望,你的创伤。尤其是你和你向他人记忆敞开怀抱的能力,你和你的注意力,即策兰在《子午线》中讲过的那种“注意力”(Aufmerksamkeit)——他还从本雅明那里援引了马勒卜兰奇的一句话,把它描述为“心灵的天然祈祷”。在年3月22日的一封信中,他还这样描述过他对勒内·夏尔诗歌的
您知道吗,我一直在尝试理解您,回应您,紧紧抓住您的话语,如同握住一只手;当然,是我的手握住您的手,凡是在它确定不会错过会面的地方。对于您作品中不敞开(或者还未敞开)的东西,我按我的理解,并以尊重和期待,去回应它:永远不可能奢望完全把握——否则就是对陌生者的不尊重,诗人身上已有的(或前来投宿的)陌生之物;否则就是忘了诗歌本身是有呼吸的;忘了诗歌会把你吸走。(可是,这种呼吸,这种节奏——是从哪来的呢?)思想——沉默的——仍然是话语,是它把这种呼吸组织起来;批评,自行聚合在每一间隙之间:它厘清(dis-cerne),但不裁断;它自我定夺;它筛选:它始终保持着它的好意,并服从于这种好意。
注意力,尊重,在场,期待——策兰的不透明性,也是诗歌本身出神入化的时刻,是其氛围和充满感性的波动。有时,这种不透明性会把你“吸走”,于是你突然之间“一跃——进入诗中”,诚如人们在《子午线》初稿片断中读到的那样,条件(而非保障!)就是“相互之间的注意力”。读者或许能碰个正着(或者有此印象),只要你在全神贯注之前,别去想象已经破解了诗歌,诗在“默默望着你——俨然一座凝重的语言石块”。对诗缺乏全神贯注,诗就会“以其全部的厚重——按此词在地质学上的意义”对抗读者。策兰作品的注释中有时存在着一些很大的分歧,出于不同的起点和信念,不同的集体记忆,不同的学养,或出于一些往往一成不变的表现形式,证明阐释者也相信能取得一个“飞跃”。诗歌的省文因此将被倾注内容,结果是这种倾注使我们了解阐释者多于了解诗歌本身。所以最好是准备变换钥匙,也许要抛弃一些钥匙,可能的话就备好所有的钥匙,并且要专心致志,才有可能进入策兰诗歌亲历的世界。
凝结
当策兰把诗歌描述成一种“浓缩了我们所有年期记忆”之聚合体,他想到的是个人记忆在延伸意义上的更新,亦即那些既发生于个人又发生于其阅读过程的事件。读策兰的诗,会促进我们的百科全书精神;因为它要求一种知识,或者是促使你掌握一门知识。所以,第二把钥匙就是你以及你向他人的阅读敞开怀抱的能力。策兰什么都读。他读报纸,不管是法文的还是德文的;读科技著作,读广告招贴,读产品目录,读字典,读交通规则手册,读哲学著作,读有关驾驶卡车或小汽车的书籍。不管是谁的,不管说什么,不管在什么场合。假若可能的话,最好是读一读策兰读过的所有书和报纸,这当然是难以想象的。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接近这一奢望,依靠策兰的私人藏书,现藏于马尔巴赫德意志文学档案馆,其中重要的一部份,即他的哲学藏书,不久前已蒐为资料在法国出版。
策兰每买一本书,都要标上购书日期;他读过的书,大都留下批注,有时是划一个惊叹号,有时在一段文字下划着重线,有时写一段眉批,甚至注有始翻与罢卷日期;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把生平载入读书的方式,譬如他读卡夫卡日记时在书中添入读书日期。有些加了着重线的词,后来出现在诗里,经常是一些不大可能的、罕用的、给人强烈印象的词。有些加了着重线的句子,脱离了原来的语境,就成了格言诗句。有一些书的边页还划上了著名的“-i-”符号,是“idée”的意思,标明一首诗的起源。对策兰来说,阅读是一种既消极又积极的活动;就其本身的那种转化能力而言,阅读其实接近于翻译者的工作。
有些诗,譬如诗集《换气》中的《溶解》或《凝结》(标题借自炼金术用语“溶解与凝结”),可作为策兰提炼德国语言的炼金术工序表来阅读。写于年2月18日的《凝结》,把卡夫卡的短篇小说《乡村医生》、里尔克的玫瑰墓志铭、罗莎·卢森堡同情罗马尼亚受虐水牛的一段书信(德布林长篇小说《十一月》里也写过这个故事)凝结到一起,最后还有策兰本人试图让罗莎·卢森堡伤口凝结的努力。收于诗集《无人的玫瑰》里的《归一》(InEins),作于年1月至5月间,汇集了让·保罗意义上的“诗学百科全书”各种要素,把不同的声音、空间以及遥远的时间相互连接起来:这首诗涉及材料很多,包括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年2月13日巴黎民众为“秘*组织”事件八名死难者举行的葬礼,巴黎公社,流亡到莫瓦维尔的一名西班牙共和*战士阿巴狄亚斯(策兰一家在莫瓦维尔有一幢乡间别墅),还涉及十月革命,奥西普·曼捷尔斯塔姆的诗歌,格奥尔格·毕希纳的一句口号;作者把这一切融于“一”。内聚力,则是由记忆的主观性给出的,同时也要看读者对这种特殊的主观性的
此种将时间压缩的过程,特别体现在不加引号的引语之中。有一些引语,本身就已包含了原著中的“反语”。策兰在《子午线》里举过一个例子:毕希纳的剧本《丹东之死》里露西尔的一声“国王万岁!”这声荒谬的欢呼把她送上断头台,却是以共和国的名义。露西尔宣示自由的举动,乃“觉察到了作为形象、方向和呼吸的语言”,乃不听者明,由此见证了“荒谬之堂皇正大”,扯断了无形的强权之手所操控的木偶提线,把话语权还给历史的受难者。在策兰的诗歌里,“国王”的核心语例(paradigme)一旦与犹太秘教中的含义结合起来,就变成了“换气”本身的核心语例。引语或指涉,往往都是在凝聚了经验而结晶之后,才来到诗的某个语境和某个时刻的。所以,如果指涉之物引起策兰的反感,就会在诗中加以矫正和审判。譬如他在《密接和应》(Engeführung)一诗中引用了那只自动周而复始的尼采之轮,这个象征着创化自生的形象立刻进入了恰恰对它否定的语境。
词语的矿脉
策兰显然熟悉动词lire(阅读)这个词的词源,来自拉丁文legere,兼有“采摘,收集”之义。他手里总是拎着篮子——一个笔记本,一个旧信封,一本书的封底——到哲学家和作家的书里采集词语,然后用自己的气息给它们注入生命。譬如读者看到的“话语之柵”(Sprachgitter)这个词语,在让·保罗的书中原指修道院用来隔开访客与神职人员的会客栅格小窗——让·保罗的作品是策兰最早购买的大部头著作之一,年5月在维也纳一口气买下19卷全集,塞在简陋的行囊背到巴黎来。“话语之柵”这个核心语例后来成了一首诗的标题和一本诗集的书名。策兰将它界定为文本内在底蕴的第一层次含义,而栏柵的图表特征也构成了诗人与读者之间看不见的交叉点。这个德语词的怪异,本身就足以成为一首诗的出发点。如果说青年时代的作品多借用中古德语或意第绪语,那么在他有生之年的后期,则在北方德语的词汇中找到了一面更忠实的记忆之镜,在冯塔纳、施笃姆、汉斯·亨尼·雅恩或阿诺·施密特等作家的作品中采集北方词语。对讲布科维纳德语的策兰来说,所有这类词语都是陌生词语,但经他热处理,那种自发的“生僻的”词源就产生作用,使得词语入诗后,立即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语境,释放出新的观念联想。
可以想象,专家们是多么的惊讶,他们发现有些罕用的词语宝库就躺在专业辞典里,居然能用来大大拓宽文学的古典领域。在人到中年的时候,策兰在地质学、矿物学、结晶学和生物学等领域里找到含义极为深远的词汇宝藏,有几首诗学意义重大的诗可以为证。尤其从一本有关动物生活的教科书《布雷姆动物志》里,他吸取了那些罕见的有机物名词,譬如《布列塔尼素材》一诗中的“Steindattel”(石蛏),是一种贝类,其名称字面直译为“石海枣”。直到有生之年的后期,策兰还涉猎神经学、控制论、天文学和史前史等学科领域。他使用过一些很具体的医学专词,如“Sehpurpur”(视紫质)和“Hirnmantel”(大脑皮层),若按字面直译则分别为“视觉大红”和“脑大衣”,两词均见于诗集《棉线太阳》(Fadensonnen)中的《盲*》(Seelenblind)一诗。每次,所发现的词语效果都大于其来源给出的词条及含义。在德语中,复合词展现的形、声、义广度,显然要比翻译不得不借助的解析句或迂回表达法大得多。这些非常形象化的词,使用起来是很特殊的,说明词的原始语义转移了,或者是被赋予了另一种意义,甚至多种意义,其中有些也许始终含义不明。严格地讲,策兰的这类用词并非都是新造词,而毋宁是转借词,从一种语境转入另一种语境,这里则是从一种科学语境转入诗的生存语境。
谱系
不久以前,策兰研究又给我们提供了一把新的钥匙:手稿考订本。保罗·策兰生前一直拒绝透露诗的“因缘起合”;他曾经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诗歌没有创作秘诀,也没有已知的来源,“诗诞生的时刻乃在晦暗不明中”。可是,他自己却保存了数千页笔记手稿,并且细心地给每一首诗写作的最后阶段蒐集资料依据。手稿大都是先用打字机打出来,而后用笔修改,标上日期,归放到按主题分类的档案里。这其中,克莱尔·高尔的剽窃指控多少也起了一点作用:自50年代中期起,策兰手稿中不仅集大量资料,还疯狂地标明日期,这一切旨在证明诗是“从它自身的日期”诞生的。从诗集《棉线太阳》开始,策兰甚至放弃了诗集剪裁编排,仅按写作年代次序排列,以确保生活与作品的一致。手稿考订本复制了每首诗创作的不同阶段,从初稿到杀青付梓。这种写作过程的直接显示,有助于把我们带进文本构思本身的流程,可以看到策兰常常在诗中添加间隔,改动字行排列,或者重新调配一首诗的成分,组成另外的词语“信息包”,而诗中的省略号通常与刊印本中删去的东西有关。在他调整词语位置、划去字句或作补充的地方,我们常常可以看到诗的重心是怎样形成的。
手稿考订本还告诉我们,策兰怎样编定他的诗集,哪些诗他宁可不发表,诗集中某一小辑的总题是什么时候确定的。词语也有一部历史:第六部诗集《换气》(Atemwende)的集名(法语译为“Renversedusouffle”或“Tournantdusouffle”)早在年的《子午线》里就已出现过。年12月最终确定这个书名之前,策兰曾考虑过多个选择:Atemkristall(《呼吸结晶》),Atemg?nge(《气路》),Atemgang(《运气》),Wahn,Atem(《疯狂,呼吸》),Wahnspur(《疯之迹》),Wahndock(《疯船坞》),Atemzeile(《气里行间》),Atem,Aufruhr(《呼吸,暴动》)。这些先前的选项远不是随意的,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确定《换气》这个书名所包含的情感负荷以及呼吸停顿与回转的核心语例。
寻找传记
目前,保罗·策兰的作品有四种德文版本:第一个版本是诗人的朋友贝达·阿勒曼于年编订的五卷本,其使命是让读者接触到策兰最重要的作品和译作。然后是两个手稿考订版,由两个研究小组相互竞赛,一个在波恩,另一个在图宾根,对遗稿中的早期稿本作资料性考订。年又出了一个新的版本,即芭芭拉.魏德曼主编的保罗·策兰诗全编,此书蒐集了已有的资料,经过筛选,附于书后。至于传记资料,应该承认,即便不见得有助于我们进入诗歌的内涵,但对初读者来说却往往是最有启发的。这就是我们所讲的最后一把钥匙:生平传记。
人们过去对策兰生平所知不多,直到上个世纪末,在贝特朗·巴迪欧的悄悄保护下,才开始精心出版策兰的遗稿。此前,原籍切尔诺维茨的精神病医生夏尔芬(Isra?lChalfen)于年发表了一本《保罗·策兰青年时代传记》(PaulCelan,EineBiographieseinerJugend),书中充斥各种佚事,其中一些章节现已受到策兰家人的质疑;而策兰年自杀前二十年的生活,那时还几乎完全蒙在阴影里。直到年,约翰·费尔斯廷纳撰写的策兰评传英文本才问世,年译成德文。对保罗·策兰这一不明对象的研究,甚至催生了一门“策兰学”,至今号称集三十年时论之大成,从法兰克福学派经由语言学和结构主义流派,再到解构主义。最早的一批阐释者常常要求文本内在细读,将文本视为一种语言人工制品,并以“避私”为由排除了作品的历史之维与存在之维。可是,哪怕他们自生自成的论证技巧再精湛,也不妨碍他们仍去猎取诗人故旧所述种种轶闻逸事,以至于无形中策兰学最终也悄悄渗入了被诗人自己戏称为“策兰尼亚”(Celanie)的版图深处。
在策兰研究中,生平探讨仍然是有争议的一个方面。最热心的阐释者之一波拉克私下嘲讽说,那些“捍卫秘密者”(其中包括海德格尔、伽达默尔和德里达)反对参照生平,结果是回避了文本的准确意蕴。波拉克甚至宣称,“策兰的所有诗歌都是自传性的”。他还把策兰的诗描述为一种在“极端个性化”之中,在“以自我封闭为唯一可能的姿态”中的宣示反抗。有一点是肯定的:要想让读者也能注意到往往在瞬间捕捉的东西,理所当然要了解某些历史参照和生平参照。
尤需明了的是,策兰诗中无处不在的“姐妹”并非(如特拉克尔的作品中)指涉一个有血缘的亲妹妹,而毋宁是从《旧约·雅歌》中被钟爱的“妹子”而来的一种女性转化,有的阐释者把它说成是策兰将自己对母亲的爱理性化。《城墙》(LaContrescarpe)一诗中的“泡桐树”(Paulownia),除了这种来自东欧的树借用了俄国女大公安娜.巴甫洛芙尼娅的名字之外,似乎也暗含诗人自己的名字,他很喜欢这种树的心形阔大叶子。同样,读者碰上“射手”这个词(譬如在《靠近冰雹粒》(BeimHagelkorn)一诗中),立刻又引伸到弓手和射箭的核心语例(如《在一幅画下面》(UntereinBild)、《城墙》和《大提琴起奏》(Cello-Einsatz)等诗中),非常让人相信这些词也隐含弓箭手的核心语例,而策兰是在射手座(又称人马座)星象下诞生的,生于11月23日。结果,诗人成了可以抵达死者世界的时间箭手。因此之故,凡有助于诗歌局部澄清的都是必要的。但是,光确定诗的构成部分是不够的,还必须在所探讨的诗中把握住诗人赋予诗歌的特殊角度。
在同代人见证中,包括在他本人的大量书信中,都可以找到有关保罗·策兰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佚事或暗示。策兰的书信,是生活和作品、人格与诗之间的连接点;不止是单纯的传记材料,不止是一些书面记录的声明,也不止是一些忏悔录。在年的《不来梅奖获奖词》中,他把诗歌描述成一眼看去像“漂流瓶”的那类传信方式,“本质上是对话体的”,“怀着信念寄出——当然,并非始终都充满希望——可能会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被冲上陆地,也许是心的陆地”。保罗·策兰书信的主要部分都已公开发表:他与妻子吉瑟尔·策兰-莱特朗奇及儿子埃里克·策兰的法文通信集(贝特朗·巴迪欧为此书作的庞大注释校勘堪称一部用作脚注的传记),还有他与弗兰茨·武尔姆、伊兰娜·施缪丽、内莉·萨克斯、赫尔曼·伦茨和汉娜·伦茨等挚友的德文通信集。他与奥地利女诗人英格褒·巴赫曼的书信往来,从年延续到年;其间,策兰在年与她有过一段短暂恋情,后来又断断续续持续到年。至今二人的书信还在封存,尚未公诸于世。(原作者此文完成时策兰与巴赫曼书信尚未公开,后人同意提前公布之后,已由SUHRKAMP出版社出版)
第二次迫害
对个人生平的否定,保罗·策兰亲身经历过,并把它视为一种新的迫害。他曾在《子午线》一份手稿片断里写道:“企图摧毁诗歌的人,也企图摧毁人格。”每当他到德国朗诵诗歌,公众的那种负罪感之焦虑,单是面对幸存者的在场,就变成了怨恨,这在他就如同受到一次人身攻击。每次动身前去德国,他都是作为“犹太战士”,如同短兵相接。从莱茵河彼岸传来的文章和评论,有的明显虚伪,有的则是单纯的笨拙,常常引起他严重的抑郁症反应。那时,精神病学科尚未承认创伤后综合症的病征。从年1月开始,策兰定期服用精神类药物、抗抑郁药和神经安定药,损害了他集中精神的能力和记忆力,人为地使他丧失做梦的生理功能。虽然他从未经受过电击疗法,但他长期忍受一种胰岛素治疗,随时都可能引起昏迷休克。最后,各种使他“失去头绪”的疗程他都熟悉了,被他当做一种常态化的东西,近似于另一种“治疗”(Behandlung),隐藏在对犹太人的“特殊处置”(Sonderbehandlung)之中——而“特殊处置”这个词,是国社*纳粹*徒为*气室杀人寻找理由的一个婉转说法。
诗反映了这一切,并且日益见证着幸存的后遗症。它成了对替德国人辩护的一种矫正,时常带有论战性质,往往也很痛苦。为了反驳那些指责策兰利用“奥斯威辛当作艺术土壤”的评论,诗也成了尖刻的戏谑。作品固有的这一讽刺特征长期被低估了——也许有人以为,论战不适合于伤悲和记忆。其实作品逐渐晦涩化,也与这种跟作品接受方式的争吵有关,与这种激烈反对在“一种∕有插图的语言”中以谎言曲解策兰式“嘶鸣”的完整性有关,就像《以酒和失落》(BeiWeinundVerlorenheit)这首诗所说的那样——该诗较早的一个稿本曾作“用一种∕能读懂的语言”。
“侵害名誉案”及其枝蔓
今天人们所说的“高尔事件”,几乎整个拖垮了保罗·策兰的一生。年底年初,出于对患了恶性贫血症的伊凡·高尔的友谊,策兰将高氏的诗集《伊菲通加哀歌·灰烬面具》(Elégied’Iphétonga.SuiviedeMasquesdecendre)翻译成德文。伊凡·高尔去世后,他的遗孀又请策兰翻译另外两部诗集,部分译文后来被她拿去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年,高尔遗孀的私人通信就已证明,她一心想要损害策兰的名声。纯粹出于替自己张扬,她到处散播有关剽窃的谣言,不惜篡改伊凡·高尔的手稿,在里面放进从策兰的诗偷来的词句。从年起,一份传阅文件和一些有针对性的匿名信在报界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波,一时间使策兰的创作力停顿。年,莱茵河两岸排犹活动还甚嚣尘上,高尔遗孀就亲自发表了一篇署名文章,把策兰父母遇害说成是一个“传奇故事”。
策兰准备自卫——他把高尔档案存放在一家银行保险库,同时把他的翻译稿拿去保管局寄存,他还咨询了一位律师——但他担心自己这样做反而像别人说的是个爱诉苦的犹太佬。得知他被授予毕希纳奖,策兰起初曾打算把获奖词(即后来的《子午线》)变成详细的事实陈述,显然想挑起一场第二次“德雷福斯事件”。他在笔记中写道:“德雷福斯,也是/我”。但一想到他的听众,就泄气了,最终放弃了这个计划。在当时寄给朋友及文学界同行的一些激愤的书信中,他曾呼吁一次声援行动,结果因反应寥寥而大失所望。年出了一本近千页的书,是关于这一“侵害名誉案”的资料汇编——从文献角度反驳那场把策兰拖进去的疯狂事件——通过陈述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时至今日才来替他洗刷耻辱。
“高尔事件”有其庞杂的枝枝节节。年获毕希纳奖后,保罗·策兰的作品被列入大部分辞典中有关以后诗歌的词条和简介,几乎都附带有他欠下伊凡·高尔“人情债”的暗示。围绕“策兰案”的争议,甚至引出一场“学术鉴定”来,是由达姆斯塔特科学院提出的,但对策兰来说,这不过是又多了一次羞辱而已;这次鉴定从“学术”层面取消了对策兰的剽窃指控,但未能让那些怀疑者哑口无言。当谣言进入扩散阶段,策兰觉得自己中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联合起来设下的圈套。年3月,他写信给勒内·夏尔:“这些家伙,我看他们真是多产:繁殖了又繁殖;因为是谎言,所以特别擅长流传——靠那些‘贱货’,不然,不会分裂繁殖。”策兰感觉到个人的名誉受到了伤害,有个德语词就叫“名誉谋杀”(Rufmord),即“完完全全废掉人格和作者”。他在笔记中写道:“谁眼睁睁看着杀死一个活人,还要以这样的理由——虚伪的理由——说是让死者安息,谁就是参与了谋杀。并且践踏了所有死者。”
从“这帮在后面追逼的狗群”,策兰很快就认出一场令人窒息的反犹声浪的幽灵。年2月20日,他写信给他的朋友女诗人内莉·萨克斯:“天天都有卑鄙之徒找上门来;跟您说,天天都有。谁知道等待我们的还会是什么,我们这些犹太人?而且我们有一个孩子,内莉.萨克斯,一个孩子!您真的没法想象,这些卑鄙下流之辈,您想象不出,内莉·萨克斯。”策兰后来试图使事件不带个人色彩,并把它*治化。在年1月的一封信里,他指出那些人的“‘手段’之一就是玩两面手法”,参与者都是些“反希特勒的纳粹分子”,所谓的“亲犹派”,都是些“犹太人或所谓的‘犹太人’”;策兰得出结论,这种把戏“近来竟至于到了‘最后方案’之地步”。他对这股排犹之风的深恶痛绝和极度敏感,反倒常常被人当做精神错乱的表现,偏执狂或天才,以至于策兰跟许多朋友也闹翻了。可是他在诗中面对“疯癫”这个核心语例时,总是表现出一贯的清醒,如诗集《换气》中《风景》(Landschaft)这首诗,诗中说到“疯人院病人的块菰,一块∕未埋葬的诗”,“找到了舌头和牙齿”。
这个“事件”对策兰来说从此属于创伤,因为真相再也没有人去证实,这也促使他在诗中强化了对抗意识。他这一时期最具论战性的作品之一,就是注明作于年9月13日的《呜呼开花》(Huhediblu),法文标题译作“Flhuerissentles”。在这首诗的一个段落里,德国批评家被称作“刑狱诗人”(Feme-Poeten)——德语Feme指的是古代日耳曼起源不详的秘密会社,专设秘密刑堂行使审判权,其判刑只有一条:死刑。“且看──是的──∕刑狱诗人的稻草之躯∕两栖爬行,吃午后点心,耳语,脸露蛇相,∕写文人书简。∕蟾蜍鼓舌,出自∕手掌手指的一锅杂碎,再画上∕与书写不相及的一个∕先知签名,作为∕备考,补注,后记,并且注明∕九月永远无人之日──”。六年后,年7月27日,作为回应报界对诗集《换气》的好评,策兰带着一丝自我满足,在一首未发表的诗的开头这样写道:“他们都读过你的作品了,现在∕又往上面泼墨,∕现在,他们自己拿自己∕那刀笔吏的宽恕放血[……]”策兰某些笔记中讥弹敌手时的那种讽刺和挖苦,假若不是在极度绝望的处境中写下,也许有人看了会发笑。有一本论德语诗歌的专著,书名叫《从尼采到伊凡·高尔》,在策兰笔下变成了“从伊丽莎白·尼采到C.G.”刺伪君子写史也。
看到自己的诗被别人篡夺,尤其《罂粟与记忆》集子中被高尔遗孀嫉妒的那些诗,策兰感到有义务出来替自己出道之初的作品“作证”。这就是他之所以把犹太经师希勒尔的一句格言特别放在心上的原因,在他那个时期的笔记中几乎随处可见:“我不为我,谁来为我?”这条格言也预告了注明作于年12月15日的《灰烬的风采》(Aschenglorie)一诗结尾的著名诗句:“没有人出来为这证人作证。”作于以前的《水晶》(Kristall)一诗,在高尔遗孀挑起的“学术鉴定”中曾被用作案例解剖。这首诗把诗歌的玫瑰与犹太教传统的玫瑰结合起来,其实是召唤以诗歌的水晶去抵抗“水晶之夜”。它以一句思故乡的诗句收尾:“七朵玫瑰更晚了泉水汩汩。”策兰后来又取后三个词,在前面加上省略号,用来做另一首诗的标题:《……泉水汩汩》(...rauschtderBrunnen)。此诗作于年4月30日,其中有这样两节:“你们就是和我一起∕致残的话语,你们∕我的直言谇语。//而你:∕你,你,你∕我每天越剥越真的∕迟来的∕晚玫瑰”。另一首诗《词语冲积》(Wortaufschüttung),作于年12月24日,指在经历陷于绝地的风风雨雨之后终得昭雪,恢复早年的尊严。在最后一节诗里,月亮被逐离地球,污泥浊水落潮了;而且,在露西尔那句反语(“国王万岁!”)和犹太人国王的双重暗示里,太初之时被命名为“王者的诞生”(K?nigsgeburten):
直到你把词语的月亮
抛出,由此
发生了奇迹退潮
那心形的
火山口
裸露,见证着太初之时,
王者的
诞生。
高尔遗孀本也是犹太人,其母亲马尔维妮·艾奇曼死于奥斯威辛集中营;但她却不仅把策兰父母之死说成是一个“传奇故事”,还要设法抹去其夫伊凡·高尔(本名伊萨克·高尔)的犹太身份。策兰在《词语冲积》一诗中流露的自豪,恰恰是对这种篡改传记做法的抵制,并在其作品的连续性和完整性当中宣明与心中的犹太人社会
团结一致。
被谣诼拖入疯狂的漩涡中心后,保罗·策兰感受到了那种回飞镖似的效应,就如同遭受石块击毙之刑。当初在经历“一整年的巴黎孤独”之后,他以为找到了克莱尔和伊凡·高尔夫妇这样的朋友,犹太朋友,因此随后而来的背叛、伤害也越发慘烈。年11月他们第一次见面后,策兰曾在笔记中这样谈到伊凡·高尔:“一个真正的诗人。一个人。我在巴黎遇到的第一个人。”高尔去世前不久,策兰还主动给他献血。后来,在年7月17日致友人赫尔曼·伦茨信中,策兰这样回忆道:“医院去看伊凡·高尔(医院),并非出于对诗人的景仰,而是因为他要死了,他很怕死,拼命抓住一切属于生命的东西。”后来,恩将仇报,就像是人与人之间撕毁了同舟共济的协议,因而也是撕毁了诗歌。在《子午线》的一个草稿片断中,我们读到这样一段话:“诗,不管怎么脆弱,在今天也几乎是不存在的东西了:诗是共患难的。它站在你这边。站在亲者受挫的地方,用遥远的东西——甚至用人性的遥远的东西——在你这边,向着你,跟你说话。这是你绝望的内核与贝壳中的第二种东西。它和你站在一起,对抗谗害。起来反抗戈培尔和高尔。”
回飞镖的飞行路线,后来穿过几首诗的空气,嗡嗡响,飕飕飞(schwirren),最明显的是作于年6月20日、生前未发表的《犹太人的黑话,夜里》(Judenwelsch,nachts)一诗的开头:“我付出,我付出——有块石头跑回来。∕飕飕地飞。∕击中了。”而在诗集《话语之柵》中,“飞镖”第一次出现在年12月的《可是》(Aber)一诗里:“可是:我的心∕已穿过停顿,它愿你∕眼睛近乎肖像,大如时间,∕使我变形——”年底,策兰记下一首诗的提纲:“今年,太多人类的荒凉。∕亲手写下的东西∕又回来了,一支飞镖,∕从远方:它说,请把我∕放进你的*药箱吧。——可是我没有*药箱。你应该∕也到我心里去。噢,杂物,杂物。”走出谣诼污泥,诗恢复真理。作于年10月30日的《一支飞镖》(EinWurfholz)是这样开头的:“一支飞镖,沿着气路∕漫遊,翅膀∕强劲有力,真正的∕飞镖。”年10月3日作的《飞鸣木》(Schwirrh?lzer)则再现了年《声音》(Stimmen)一诗中的若干核心语例,其中人们读到:“飞鸣木跑进光里,真理∕传递消息。”诗不能表里不一,必须截住和纠正回飞镖的飞行路径。
从一种绝对到另一种绝对
保罗·策兰诗歌在生存意义上的奠基性内涵,表现在以另一种方式反对马拉美的继承者。对于种种企图将他同马拉美比较的做法,策兰反应非常激烈,拒绝把他的诗歌比作某种“绝对的隐喻”,甚至把这视为某种敌视其诗歌意义的人格破坏。把他的诗与一个叫马拉美的人的炼丹术相提并论,无异于把一种不可受理的东西强加给他。《子午线》的一个段落里他建议“从根本上彻底思考马拉美”,或许就是针对此种混淆而来的。在一篇预备性笔记里,策兰的态度更加明确,他建议“思考马拉美直至死亡”,换言之,穷尽其人,而且一并思考戈特弗里德·本恩当时捍卫的理想的和绝对的艺术世界趣味,把马拉美带到“一月二十日”锁定的死地。《子午线》的刊印本也是很清楚的。文中,往下可以读到:“绝对的诗歌——不,肯定是没有的,不可能有!”不仅断然否定绝对的诗,还把诗歌界定为“现实化的语言,是在一种完全个人化的迹象下释放出来的”。策兰对马拉美式超凡脱俗的强烈反感,在另一篇预备性笔记中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用他生平中的大事件来明确反对马拉美式的天书:
我们还在一遍遍书写一月二十日,“我们的”一月二十日。我们从这样的日期写作[……]——在诗歌中最为明显。[……]在诗歌中:也就是说,我想,尽管马拉美不乐意,不是(或不再是)靠那种用“话语”或“词语”组构的,在语音、语义和句法上有天壤之别的语言造型。不是靠那种自命为“词语音乐”的诗歌;不是靠任何一种用“声音色彩”编织起来的“氛围诗歌”;不是靠作为词语创造、词语集结、词语拆解结果的诗歌;不是靠某一种新的“表现艺术”;也不是靠作为象征性地超越现实的“第二种”现实的诗歌。
一种马拉美式的超逸,虽然可取,但可能会把对死者的纪念带入玄学领域。年4月24日,策兰肯定地告诉友人埃里希·艾因霍恩:“我从未写过一行与我的生存无关的诗——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按我自己方式的现实主义者。”策兰有一份充满柔情的笔记,后来夹进《子午线》手稿,能让我们感觉到究竟是什么使他远离马拉美那一套秘术:“我有个五岁半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他感兴趣的是尘世的东西:他有一个地球仪。”
穷尽马拉美,“直至死亡”,首先是让诗人“正在遭遇的事”和“已经遭遇的事”在诗歌中发生。策兰一直在“言说”与“存在”之间寻找平衡,他在一次谈话中使用过“存在之言”(Daseinssprache)这个说法,指的就是这样一种平衡。诗歌是在凭纯经验的实验中写出来的,而实验之物乃是“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唯一的一次,只在此时,只在此地,觉察到和有待觉察到”的东西,也就是在这里,经验转化为诗歌语言,直到完全与存在者同一。年3月17日,策兰写信给阿多诺:“我感到孤独,非常孤独——独守我自己和我的诗歌(这对我来说是同一回事)。”有时候他还用划两道着重线的小写字母“i”在信中落款,表示他与诗歌精神同一;这个出自特异反应的签名印记,他还标在笔记本里或书的页边,表示一个思路,或一篇潜在的作品,有时甚至一首完整的诗。有时候,他甚至谦卑地说:“我就是诗歌。”
所以,策兰诗歌的绝对性应该就是在话语中重新找回的存在身份。摆脱了“隐喻及其它转喻”,也即摆脱了一切人为的技巧和虚假修辞,这种绝对性乃是“一个孤独者的话语,已经成形”。其余的,也即抒情诗,不过是“色彩斑斓的涉世之谈”罢了,带来的是诗歌的窳败,“非诗”(Genicht),如同《剥蚀》(Weggebeizt)一诗(收于诗集《换气》)所讲的那样。作于年5月6日的短诗《一阵轰隆》(EinDr?hnen)揭示了真理和人类(“Menschen”)为一方,谎言和隐喻为另一方,两方之间的基本对立:
一阵轰隆:是
真理本身
已经来到人类
中间,
就在那
隐喻的风暴中心。
作于年7月底的《哟,那些吹牛的人》,是保罗·策兰唯一用法语写的一首诗。在这首题献给儿子埃里克的示儿诗里,他用法语显示怎样把词语的隐喻用法带回到它们具体的内涵:
哟,那些吹牛的人,
你可别跟着学,
噢,架线工,
也别当,
时辰,已算好,它会协助你,
埃里克。必须登上这时间。
你父亲
用肩托着你。
在这里,动词seconder的通常释义是“帮助”、“协助”,但它的时间含义(“秒”)被“时”和“分”恢复了,并且被限定语“这时间”带回它的在场状态。而父亲的帮助,由于动词épauler(用肩托着)中暗含Paul(保罗)这个名字而得到了加强。
冷漠
彼得·史衷迪著有一文,是最早论策兰《你卧》(Duliegst)一诗的开山之作。文章题为《伊甸园》,常被视为以传释诗的典范,盖因史衷迪向我们解释这首诗的“私家材料”时,把诗引向了他亲眼见证的一些生平事件。策兰是在一次冬遊柏林期间写这首诗的(这也是他在这座被围墙围住的城市唯一的一次逗留),那是在年12月22日至23日的深夜。
你卧于无边的倾听,
簇拥着灌木,披着雪花。
到施普雷河去,到哈弗尔河去,
去看肉铺铁钩,
看红苹果串儿
瑞典来的──
走来摆好礼品的桌子,
它绕过一座伊甸园──
那男的成了筛子,那女的
必须漂在水里,母猪,
为自己,不为谁,为了每个人──
护城河不会哗哗响。
什么也没有
停滞。
史衷迪把开头一节诗与策兰下榻的柏林艺术院客房的静谧联系起来,并联想到白雪茫茫的动物公园,因为客房的玻璃窗就朝着这座占地广大的公园。第二节诗走出外部。应邀到柏林朗诵诗歌,这是策兰“时隔20年或22年后第一次重新经历柏林一个除了雪还是雪的冬天”。史衷迪描述,策兰和几位朋友一起参观了这座白皑皑的城市,颇惊讶于四处摆设的各种焕然夺目的圣诞节装饰——对巴黎人也许有点陌生,但对这位切尔诺维茨之子想必是亲切的。有位朋友先是带他去看了普勒岑湖,也就是年“七·二〇”暗杀希特勒事件中“谋反者”被处决的地点,然后去逛了圣诞集市,策兰看见一只枝上插着红苹果的圣诞花环,摆在其他一些民间工艺品中间,都是从瑞典进口来的。
接下来史衷迪揭示说,后三节诗与他借给策兰的一本书有关,那是一部关于罗莎·卢森堡和卡尔·李卜克内西遇害的史料。在一次开车出行中,两位朋友正好经过“伊甸园旅馆”旧址,那是年1月罗莎·卢森堡和卡尔·李卜克内西被杀害前最后几个小时呆过的地方。旧址名称还叫“伊甸园”,但已改作一幢豪华公寓住宅。在车上,史衷迪和策兰两人还谈到了这种令人气愤的遗忘对年死难者记忆的践踏。在评析文章中,史衷迪追溯说,“筛子”(dasSieb)和“母猪”(dieSau)这两句粗俗的话乃出自两个证人之口,见于那部史料书中。罗莎·卢森堡被杀害后拋尸“护城河”(Landwehr,直译“国防渠”),渠水因常年不流动曾经发臭。如今这渠水还在流,什么也没有停下来,除了这首诗。
彼得·史衷迪的论述是问题式的,因为他想论证对传记事实的私密了解有助于探入诗歌的来源。不过史衷迪又说,单纯了解这些“私家材料”丝毫也不能解释那种使事件转化成诗歌的演变过程。书的介入,本来就是知识的一种中介制度,虽能引导对所经历事件的认识,但也不能确切地说属于传记趣味。书籍展开一个程序,传记星座在其中与某些参照相遇——本案甚明,是历史参照,别处则可能是文学或文化参照——从而把一个原始事件变成一种个人经验。在评论中,史衷迪已初步描述了凝结在“伊甸园”这个词语中的善恶辩证法,把它作为策兰经验中的一个基本的核心语例:冷漠。诗中,某些词的悖论式的多义性证明了这一点。史衷迪的这篇论文没有写完,随着他在年10月自杀而中止。
知识的中介参照
发现中介参照,能帮助我们理解策兰诗歌颠覆的方向。在其他可标示年策兰对柏林基本透视的参照中,可引述奥地利女诗人英格褒·巴赫曼的一篇讲演《一个为偶然而设的地点》(EinOrtfürZuf?lle),这是她年获颁毕希纳奖时的获奖词。巴赫曼在文中把柏林描绘成一个症候体,其创伤见证着一种灾难历史的压抑。她细述了一幅全景,其中弥漫着一种正常状态,在这座城市被破坏了的风景里颠倒过来了:施普雷河麦子泛滥,退休女工贪吃糕点,退休男人则大讲淫秽笑话。远处,普勒岑湖传来绞死抵抗运动战士的声音,还有刺杀瓦尔特·拉特瑙的枪声,这位年魏玛共和国治下被暗杀的部长,一个进步的犹太人,成了排犹主义宣传攻击的目标。巴赫曼的获奖词里,也能找到一些策兰两年后在《你卧》一诗中转换了的核心语例:永不停滞的河流,贪吃,粗俗,这一切与*治谋杀形成对照,而*治谋杀又与消灭抵抗纳粹主义战士联系在一起。
在《一个为偶然而设的地点》这篇获奖词里,英格褒·巴赫曼也反驳了五年前策兰获毕希纳奖时在《子午线》里阐述的一些观点。照她的看法,把柏林视为一个症候体,可能是因为某种“病态倾向”迫使人“倒着用头走路”。策兰引述过毕希纳的小说《棱茨》,小说的开头是这样说的:“……只是有时他感到不自在,因为不能倒着用头走路。”在《子午线》里,这句话变成:“谁倒着用头走路,天空就成了他脚下的万丈深渊。”深渊是与体验过深渊的人的解放联系在一起的,而这种上下颠倒的方式则是与死者的记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对策兰来说,“倒着用头走路”不只是一个简单地迷失方位的形象,更是“诗歌的基本形象”,他在一份预备性笔记里曾经这样强调过。巴赫曼作出反驳的时候,她知道策兰正经历严重的心理困难。她转移了这一悖谬诗歌形象的意义,将它解释为一种病理:即策兰患了创伤后综合症,她站出来代言,而她同时也是“旁系”受害人。
这几个因素显示,年写的柏林诗《你卧》可以说是保罗·策兰和英格褒·巴赫曼之间秘密对话的一个片断。但是在策兰那里,这种在遗忘与记忆之间的柏林辩证法,有两个决定性的核心语例得到加强并突出了。首先,这种辩证法凝聚在一个词里,“伊甸园”。这个词标志着圣经的伊甸园和历史的伊甸园(即一对历史的人被逐出)之间的浑然不分。其次是影射基督教的最高节庆圣诞节,流露出巴赫曼文本所没有的被逐感。策兰以一连串的祈使句,催促自己并邀请对话者——“到施普雷河去,到哈弗尔河去,∕去看肉铺铁钩”——到这种冷漠的风景中去。每每在策兰把死者的记忆维系于诗歌这一非物质处所的地方,巴赫曼则把她的置换维系于她所看到的集体疯狂的痕迹。
雪
保罗·策兰很担心他年12月的柏林之行。临行前一天晚上,他甚至写好了一张遗嘱字条,一旦他“出什么事……”,就把他的全部诗歌献给他的儿子。年12月22日,也就是写作《你卧》一诗的前一天,他给儿子挑选了一张印有威廉皇帝纪念教堂的明信片。挑选这张明信片,并不是没有原由的,因为这座在十九世纪普法战争“色当战役”德国胜利后修建的教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遭盟*飞机轰炸,严重破坏,直到年仍是令人回想起二战死难者的几座纪念建筑之一。策兰在明信片的背面写了这样一段话:“我到柏林了。[……]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宽阔的马路,路边常常有间隔匀整、非常漂亮的房子,到处可以看到天空,一片片松林和白桦树,令人浮想连翩,很多回忆……”单是柏林市,就凝结了大量的个人回忆。
柏林并不特别地以松树和白桦树出名,而是策兰在他的视野中揉入了东欧一些遥远的地方风情以及俄罗斯诗歌中的景色,还有勃兰登堡的田野风光。这种景色,他曾亲眼见过,那是在年,他18岁的时候,第一次乘火车到柏林,从车窗看见的。他当时记下了这次旅行的印象,写在《风景》(Landschaft)一诗充满预兆的诗行里:“有棵白桦,树干弯了:∕弯弯白粉笔。∕左边三朵云。一座山嵴。∕原野,原野,原野。//蓦地一片树林,赤松林。∕白桦。尔后赤松。∕高处有鸦。它们很快∕就会听见星星来临?//一座池塘,暗了……家宅?灯光?∕一个村庄过去了,不是吗?∕谁还在这里说着慰人的梦话?∕又见赤松。更黯了……//还有两座磨坊,一种风中游戏;∕双双摇着长臂。∕──莫非这里的风就是催眠?──∕还有长夜。和无边的﹕原野……”年,从克拉科夫开来的列车——克拉科夫距奥斯威辛只有几公里,就在那里,两年后,年,建起了奥斯威辛死亡集中营。这趟列车几个小时就到柏林的安哈尔特火车站,那是11月10日,正好是“水晶之夜”的次日。
年,策兰写《城墙》(LaContrescarpe)一诗时,其中一节闪回式的插入段落回忆了那个充满预兆的时刻:“途经克拉科夫∕你辗转至此,在安哈尔特∕火车站∕一股烟雾冲你目光扑来,∕这已经是日后的烟雾了。”那时从安哈尔特车站开出的是东去的列车。虽然车站已经开始重建,但直到年,整个建筑仍然像一座**似的,只剩下正墙。从史衷迪那里人们得知,那次柏林冬遊期间,策兰曾与朋友一起夜间驱车,沿护城河一直去到安哈尔特火车站。作于《你卧》次日的另一首诗《丁香空气》(LilaLuft)回头写这件事,但凝聚了其他记忆,其他日期:
丁香空气携来斑斑*窗渍,
雅各的手杖越过
安哈尔特的残垣断壁,
起烟时刻,还没有什么
间发性的东西,
从
站着买醉
到雪的酒馆。
德文标题LilaLuft的音调,在诗的呼吸中回荡。这个标题也令人想到一首题为《柏林的空气》的轻快的进行曲,在奥斯威辛-比尔克瑙集中营,每当特遣队在一片恐怖的臭味中离开焚尸炉时,总是强迫乐队演奏这支曲子。策兰可能是在市内一家临时摆摊的小酒肆听到了这首《柏林的空气》曲子,柏林市内有不少这种顾客站着吃东西和喝酒的小酒肆。这首曲子也是一种“时代气氛——我们必须呼吸的气氛”,策兰在《子午线》里提到过。早在年至年间,他在布加勒斯特写过一首题为《半夜》(HalbeNacht)的诗,显露诗人那时已将淡紫色与某种特定的死亡联系到一起,即死于*气室:“你并没有死于∕那淡紫色的死亡”。这首诗是写给母亲的,他母亲在集中营里被枪杀。
“斑斑*窗渍”凝结了“水晶之夜”的记忆,即犹太人店铺橱窗上流脓般的*色六角星和涂抹的字迹,那些充满不祥之兆的标记。年12月那次去凭弔安哈尔特火车站废墟,有人提到了猎户座腰带上的三颗星。策兰当时解释说,按照字面直译,这三颗星叫做“雅各的手杖”——他诗中常见的一个例句,用来喻艺术家的反抗和艰辛。弥漫于柏林空气中的“起烟时刻”,充满了火化和烧焦的回忆。“间发性的东西”——正当一些事件发生时,又有别的突发事件出现,这是一个医学上用词,指一种病症在另一种病症过程中发作——当时正处于待发状态。
所有这些因素都压缩在德语动词stehen(“站立”)的“挺着”姿势里——策兰作品里表现毅力和抵抗的核心语例。在诗的结尾,这一常常让人联想到大树挺立的姿势变成了“雪”,其纷扬之势,同时包含了落下与结晶,水的结晶,泪的结晶。自从年在帕斯卡尼集中营偶遇雪天并得知父母双亡的消息,早年诗作《黑雪花》(SchwarzeFlocken)是这段经历的见证,耀眼的白就成了报丧和亡矣之物。雪过度曝光的意象,折射出世界之变得难以辨认,因而也折射出诗之言相应地出现省文的时刻。《丁香空气》后来收进诗集——排在《你卧》之后,《难以辨认》(Unlesbarkeit)之前——这个集子作于年12月至年10月之间,等到发表时,策兰已经去世。他生前曾把这部诗集视为他最大胆的一本书,书名本身预示了世界的解释及可见度都已出现危机:《雪之部》(Schneepart),也可以翻译成《雪的声部》或《雪之角色》。《丁香空气》这首诗就像是把柏林框起来的主观阅读,在“水晶之夜”记忆的结晶里,年的柏林也变得难以辨认了。在酒吧前,站着,天边出现雅各的手杖,喝酒,饮尽最后一滴苦杯残余——“残余”这个词的德文是Neige,经由法文的neige(雪),最终也化入了德文的Schnee(雪)中。
孟明译;这篇译文发表于《当代国际诗坛》(第4辑),唐晓渡、西川主编,作家出版社,北京,年1月。
安德蕾娅·罗特魏恩(AndréaLauterwein,-),德国学者,现任教于巴黎第三大学。著有《雅恩的盛衰(-)》、《保罗·策兰》、《安塞姆·基弗与保罗·策兰的诗》,本文系《保罗·策兰》一书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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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我,都是因为我才会让唐骏受伤的,可是现在,我却连站在他妈面前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已经被唐家二老的眼神刀给戳成筛子了吧?“好了。”威严老成的唐爸站了起来,斜了我一眼,对我说,“我们要和骏儿开一个小型家庭会议,你出去。”01好吧。你们的家庭会议,我这个外人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我安静地退出来了,正打算关门,明轩小朋友却机灵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一见到他,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姐姐,你是不是想听他们在讨论什么?”这个小*头,我像是那么好奇的人吗?于是我将他抱了起来,回答他,“好奇心害死猫,我才不要去听呢。”他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得要死。“如果是莹莹阿姨,她肯定会趴在这里偷听的,每次我大哥讲电话的时候,她就在门外偷听,转来转去的,还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呢。”我拍了拍他的头,想象着周莹莹跟个苍蝇似的在唐骏的门口转来转去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喜感。想不到她还是个偷听狂,对别人的隐私就那么在意吗?“姐姐,我感觉你要比莹莹阿姨好玩得多呢,莹莹阿姨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抱我,都是让我自己玩,只有大哥过来的时候,她才会将我抱起来逗我,讨厌死了。”我“噗嗤”一笑,感情这个周莹莹喜欢做表面工作啊。怪不得小明轩不喜欢他呢,也是,虽然明轩年纪小,但是他的心智已经成熟了许多,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还是能辨别出来的。“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好玩呢?你知不知道啊,我的年纪如果在你这个年龄段的话,应该要叫阿姨了呢。”他发了一下呆,随即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可是明轩觉得你长得这么漂亮,叫阿姨有点可惜呢,显得你老气。”嘿,这小孩儿,嘴怎么这么甜呢?再看他这张纯洁天真的脸,估计再长个十来年,又是一个像唐骏那样专门吸引狂蜂浪蝶的主儿。啧啧,基因的力量真强大啊。“呀,小嘴儿真甜,怎么这么会说话呀?是哥哥教你的还是你父母教的?”小明轩这下子不高兴了,“难道一定要他们教,我才能说出这样漂亮的话来么?我可是天资聪慧的神童!”哈哈,这副臭屁的德行跟他哥哥有的一拼。我觉得唐明轩真是比他哥哥可爱得多了,一开心,就在他的脸蛋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又软又嫩,手感好极了。“啊,你们女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暴力?”他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腮帮子,憨态可鞠的模样逗得我笑出了声。“对不起啦,下次我注意,不再这么暴力地对待你了。”我跟他道歉,然后我俩聊着天,聊着聊着,唐明轩就睡着在我的怀里了。小孩子再怎么着也得有十多公斤重,更何况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扛在肩头跟扛了一麻袋的粮食似的,很快我就腰酸背痛起来。正在我站在病房门口变换手势的时候,唐爸唐妈出来了,唐妈一见我抱着小明轩,脸色都有些不对了。她从我手里接过孩子,神色有些不淡定,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我走进病房里去,唐骏正无聊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见到我来了,才收回了视线。“明轩走了么?”他问我。我点点头,“怎么?你想他了?早知道我该把他抱进来看一圈的,看看他大哥又是哪里有伤……”他淡淡一笑,“伤口怎么能给他看,他不得哭鼻子啊?”我一想,也是,就不再去纠结这些问题,看到床边有苹果,我就拿了一颗在手里缓缓削着。唐骏盯着我的手指看了半天,开口说话,“下周我爸五十岁生日,他要在家里举报一个Party,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参加。”我一愣,“你们刚才是在讨论这个吗?”他笑而不语,却点了点头。我有点想笑,唐家的人除了明轩和唐骏之外,好像都不怎么待见我,就连商量一个生日晚会都是背着我商议,又怎么会允许我去呢?“那我不去了,想必伯父肯定是不愿意看到我的,那天我去了,只会扫他们的兴。”“有我在,谁敢说你扫兴?”唐骏白了我一眼,“前边越是艰难险阻,就越要上去,你懂不懂?”“可是……”“别可是了,”他不悦地打断我,“我决定的事情很少能有改变的,过几天带你去买一套漂亮的衣服,出去别给我丢人就成。”我无力辩驳,只能说好。“唐大总裁~真是飞来横祸啊,听说你被人打了,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你的新造型,喏,还有水果奖励哟……”02闻声望去,沐子松头顶着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亭亭玉立”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一见到我,他的眼睛仿佛在闪光,“梦洁妹妹,你好呀,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好有缘分哦,而且还是在这样奇妙的场景下。”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神经病,在医院这种充斥着消*水味道的地方,他还能跟缘分扯上关系,竟然还说这是个奇妙的场景,我也是服了他的承受能力。看来心态浪漫的人,走到哪里,哪怕是茅坑,里面的味道闻着也是充满爱情的荷尔蒙香味的呀。我不想理他,毕竟唐骏还躺在我俩眼皮子底下呢,他还想在这里说点什么,就床上那位的脾气,要是没事的话早就跟他打起来了。所以我很自觉地装作要出去打开水,其实也根本用不着什么开水,病房里设备齐全,连浴霸热水器电视冰箱什么玩意儿都放齐了,哪儿还用得着我去打热水啊。但是沐子松往往特别喜欢拆我的台,他望着我离去的背影,在后边大声喊道,“病房里有热水器,梦洁妹妹你不用为了躲我而跑那么远的,我又不是大灰狼,我不会吃了你。”这就尴尬了。我堪堪地转过脸来,极其不自然地笑着说,“我忘了……呵呵,忘了。”他饶有趣味地扫了我一眼,“梦洁妹妹可真有趣,今年的女孩儿都流行天然呆,我看你是属于那种蠢萌蠢萌类型的,你说是不是啊,唐总?”我将忐忑的眼神投向唐骏,他也正在看着我,将我削好的苹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淡淡一笑,“是挺蠢的。”嗯,我在考虑要不要往他一会儿滴的吊瓶里放点*药。这边还没气过呢,那边沐子松又开始说了,“呀,苹果削得这么好,肯定是梦洁妹妹的杰作吧,不知道你介不介意给我也削一个,我正好渴了。”“她介意。”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唐骏就帮我把他嘴给堵上了,“我的女人只能给我一个人削苹果,给你削多浪费,更何况,她又不是丫鬟,你说让她来伺.候就伺.候了?那我多没面子。”“别啊,唐总,”沐子松继续嬉皮笑脸地凑近他,“话可不能这样说,你都是要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放浪不羁?”“要我说啊,脚踩两只船不行,万一遇上个大风浪,船翻了,你容易劈叉不说,还可能扯着蛋……”“噗嗤……”我没绷住,一下子笑了出来。随即就是一双森森的眼神投了过来,吓得我一哆嗦,硬生生把笑脸给压了下去。“唉,唐总你这就没意思了,把梦洁妹妹调教得这么好,都没有一点她自身的特色,这样的梦洁妹妹我不太喜欢,我还是喜欢那天在厕所门口大声骂我的她,生气的时候好可爱。”我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感情这个沐子松有受.虐倾向,喜欢别人骂他吗?那我以后见到他该叫什么?沐混蛋?沐禽.兽?还是沐变态?我在脑海里想了想他的外号,心情颇好了些,正得意的时候,听见唐骏在叫我的名字。“啊?”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怎么了?”唐骏的脸有些抽搐,“你都在想什么了?我叫你半天都没反应。”我“呵呵”一下,“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唐骏扔给我一个白眼,“老子说,让你坐下来,那儿杵着跟端茶倒水的丫鬟似的,看起来怪可怜。”“啊?哦。”我乖乖地往沙发那边走,打算去躺着睡会儿,然而坐床边的沐子松却打开了怀抱。“梦洁妹妹,你可以坐这里,我不介意的哦……”话还没说完,唐骏就把手里的果核朝着他的脸扔去,然而沐子松却躲过了,笑得一脸yin荡。我以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了一抹奇异的笑。“沐子松,你来找老子肯定有事,说吧,有啥事,说完快滚。”沐子松嘿嘿一笑,“果然有事瞒不过你唐总的眼睛,那我就直说啦……我看上了东郊那块地,你让给我呗。”“东郊……”唐骏习惯性地皱起眉头,“那可是老子上个月才入手的宝地,拿来玩房地产用的,你拿去干嘛?”“当然是建度假村啊。”沐子松一副看白痴的表情,“你该不会不明白,现在的旅游业有多俏了吧?东郊那里还没开发,山清水秀的,建个旅游基地得多赚钱呀。”“有道理,”唐骏淡淡说道,“那我就来修度假村好了。”“我靠!”沐子松气得快要跳起来,“唐骏,你……”03“嗯?有意见?”唐骏挑眉,虽然躺在床上,然而却还是极有气势的。“算了!”沐子松再次坐了下来,颓然道,“说吧,你想要几成股份?”“还是你最了解我。”唐骏的声音很平和,“我也不贪心,那我就三成好了。”“我靠!你抢劫啊是不是?”唐骏很是失望地说,“既然说我抢劫,那我就只能自己去建了,唉,反正我们唐家也不差这点儿钱。”我觉得唐骏这人有点像精分患者,有时候看他疯疯癫癫的,有时候幼稚得要死,然而谈起商业来的时候,又专业又霸道老成,着实是个老手。连沐子松这样的老油条都被他给干掉了,我还真是挺钦佩他的,所以我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眼光。“唉,你简直就是个土匪!妈的,三成就三成吧,亏老子还花了一百多大洋买了这一篮子进口水果,不行,我得带走!”我满头黑线。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人做事有时候还真的是差不多的幼稚。“行了,那水果你带着吧,现在好多国产水果打着进口的旗号,专门就坑你这种烧钱的文盲呢。”唐骏这番话倒是毫不客气,既扫了沐子松的面子,又可轻可重地骂了他一顿,不愧是“嘴*男神”的不二人选。沐子松也算是有涵养的人,回头不屑地说道,“钱嘛,纸嘛,花光了再挣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玩意儿,我看得开得很,不像你,钻钱眼里去了,浑身铜臭,庸俗!”说完,他那双勾人的眼神冲我甩了过来,“你说是吧?梦洁妹妹?”是……我敢说是嘛?我要是说了这个字,估计以后我也可以彻底和铜臭味说拜拜了,我喜欢钱,金钱使我快乐,那我就没你沐子松说得这么超然物外了。话题甩到了我身上,我不禁正了正腰,“那个……我觉得吧,俗话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俗话又说,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如果你俩闻够了铜臭的味道,可以都给我啊,我不介意的,毕竟我喜欢闻铜臭味儿,让我闻到中*也没事儿。”这下他俩都笑了,唐骏说,“之前还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爱财,早知道你是个如此庸俗的女人,我就甩了你了。”“行啊,唐总你甩了她,我把她娶回家,梦洁妹妹,你只要跟了我,以后天天都能闻到铜臭味,不仅闻得到,而且还花得到,你说怎么样?”你给我钱那当然好,然而唐骏这尊大佛把我这只猴子死死地压在五指山下呢,我想潜逃出去制造桃色邂逅的机会基本为零。这时候不说话才是对对方最大的蔑视,所以我选择了沉默。沐子松跟我说话,见我一直禁闭着醉,知道没趣,干脆笑嘻嘻地走了。“唉,唐总,你把女人调教成这样,也真是够失败的。”说完,他就疯疯癫癫地跑出去了,没留给唐骏骂他的机会。见他出去了,我这才放心地脱了鞋躺在沙发上,昨晚只睡了一小会儿,现在困得跟狗似的,这眼袋都快垂到下巴了。唐骏估计也有点儿困了,没有再叫我的名字,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我也睡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我在阳光中被夏日六月份的太阳给晒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唐骏已经坐在床上在看今天的报纸了,这个行为让我有些不齿。毕竟在我的潜意识里,看报也就是那些老年知识分子才干的事,我爸在世的时候,我家的电视往往每天晚上七点雷打不动的《新闻联播》,每早起来他还要去街上买一份报纸来看。像唐骏这样的男人,竟然会选择在大清早的看这玩意儿,着实是商业界的一股惊世骇俗的清流。“早啊。”见我爬了起来,他开始和我打招呼,嘴角挂着温和无害的笑,我一愣,随即笑笑。“早啊,唐骏。”打完招呼之后,他就开始进入主题了。“今早我想喝皮蛋瘦肉粥,既然你醒了,就赶紧去给我做吧。”苍天啊,周扒皮,哦不,唐扒皮,我这为了照顾你累得睡了一天呢,你竟然还让我去给你做粥?然而我向来是个没脾气的人,虽然偶尔腹诽,医院的厨房去熬了皮蛋瘦肉粥。当香喷喷的粥端上桌子之后,我又耐着性子给唐骏盛了一碗,然而悲催的是,他的手骨折了,还需要我来给他喂饭。于是我在极其暧昧而尴尬的情况下开始了我的喂粥运动,没喂上两口,我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手机屏幕,贺川。04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糟糕糟糕,唐骏肯定已经看到了,这下子我该怎么解释?然而他却先我一步把手机抢了过去,略带挑衅地看着我。我吞了吞口水说道,“唐骏,手机还我。”他慵懒地看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听了手机,还按下了免提。“喂?”我的心跳得都快到嗓子眼了,贺川大概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不是我,愣了两秒后开口,“我找一下李梦洁。”“找我的,我的!”我谄媚地笑着,急忙去拿手机,他却把电话拿到了另一只手,继续说。“我是她男朋友,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他毫不客气地堵回了贺川的话,我想争辩,然而却被他那双凌厉的眸子把我的想法给扼杀在了摇篮里。唉,这辈子看来是与贺川无缘了,当年大学里已经错过了,所以造成了一错再错的事故,以后在一起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了吧?我盯着唐骏,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表情,然而遗憾的是,他一如既往的面瘫,表情淡漠。“那就不用说了,我只想把话说给她听。”贺川说完,打算挂电话,唐骏却冷冷地讲话了。“既然你没什么话对我说,但是我却有话要对你说,你一次又一次地骚扰我女朋友,给她造成生活上的困扰,而我也从未阻止你,那这样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没脾气的人?”死寂,电话里是一片死寂。我急得想上手去夺过他手里的电话,然而唐骏的气场实在是高得吓人,硬生生把我涌到嘴边的话都给堵了回来。我明白,我怂了。“你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你们就是上司和属下的关系……”“可是我们连·chuang都上过了,还不止一次,你和她有过吗?”我真想掐死唐骏这个杀千刀的,这家伙真是什么都敢说,要刺激情敌也不至于用这样的卑劣手段吧?正要把手机抢过来,他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却提前把我的电话给挂了,气得我一手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给我喂饭。”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却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彻底炸毛了。“你凭什么挂我的电话,那是我的联系人,你干嘛要这么武断!”他凝眉,“难道我还要我的女人在我面前跟别的男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么?”“呵,你的女人?”我只觉得好笑,“你唐骏身下躺了不止我一个女人吧?你对我就不过是一种私人的占有欲在作祟而已,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一个物件?还是性伴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一口气说完这些压在心底多时的话,只觉得无比畅快,再看唐骏的脸,依旧是没有表情的,他的声音凉凉地传了过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啊。”“性伴侣也好,物件也罢,你既然上了我这条船,就只有服从我的安排,若每时每刻想着做红杏出墙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只觉得他特别不可理喻,真想扑上去把他给掐死在病床上。“唐骏,你到底想把我圈养到什么时候?您给我个具体时间,我好有个盼头,不然我怕等我白发苍苍,红颜衰老了,却连一个依靠都没有。”他冷笑,“李梦洁,当初在飞机上是你主动来招惹我的,我可没逼你,咱们的这种关系,你不是也挺享受的么?”我被他气得涨红了脸,“你……你流氓!”说完,我就跑了出去,医院门口,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原来我早就习惯了唐骏的圈养,他带我走上了一个固定的生活轨迹,将我画地为牢,禁锢在里面,一旦我出了圈子,我却发现周围的环境都是那么陌生,那么的让我无所适从。原来在这座城市里,除了他给我的东西,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家伙。我茫然地在外头花园里坐了半天,喷泉里头喷出的水雾顺风吹到了我的身上,冰冰凉凉的,头顶的太阳太*辣,晒到我头皮上竟然有点疼。真是冰火两重天。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人也有些不对劲,医院,于是我便起身往回走,结果没走两步,我就彻底昏过去了。不知道究竟昏迷了多久,我醒过来的时候,外边还是大晴天,于是我动情地想,或许我睡了一天一夜。一抬头,我的手上还吊着盐水瓶。旁边的床位上,安静地躺着唐骏。他无比认真地看着我,盯得我浑身汗毛直立,正在我准备发飙的时候,他却突然来了一句。“梦洁,是脑瘤。”05“你……你再说一遍?”他很平和地看着我,“CT扫出来,你有脑瘤。”我原本还一副很傻很天真的表情,他的这两句话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但却说得惊天地泣*神,足够让我错愕地盯着他半天。就跟电视图像突然失去了信号一样,只剩下了满屏的雪花点和刺耳的杂音,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腾我?我才战战兢兢地躲过了艾滋的威胁,现在竟然赐给了我一个脑瘤?我顿时感觉我的人生就是一出大写的悲剧。当初信了奸人,嫁给了一个变态,婚后生活毫无幸福可言,好不容易离婚了,又让我遇见了另一个偏执狂,错失真爱……先是艾滋,后是脑瘤,我现在怀疑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所以导致遭了报应,这辈子要用一世坎坷来赎罪?我只觉得心情无比的沮丧,闷闷地躺在床上不再说话。“你怎么了?害怕了?”唐骏的声音有些轻快,让我怀疑他是在幸灾乐祸。这让我不由得鄙视起他来,不就是刚刚骂了他几句么?至于对我的死亡表现得这么期待嘛?怎么着你也得等我死了以后再兴奋啊。你就是放烟花爆竹庆祝我逝世,然后再去包个体育馆来场演唱会天天轮播着我都没意见!“你至于么?我不就是得了个脑瘤要死了么?你干嘛表现得这么开心!”我不满,毕竟我都要死的人了,我还怕他干什么?他要拿什么东西来威胁我,来啊,反正到时候我两脚一伸,见了马克思以后啥事都不知道了。“我笑的原因是你傻得可爱,上次就被我骗了一次,现在又相信我的话信得五体投地,我在想你这样蠢的女人如果没了我又该怎么办?出去肯定是会被人骗的。”我……“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得脑瘤的事是你骗我的??”他笑得捧腹,“是啊,你就是在外边呆久了有点脱水而已,哪儿是什么脑瘤啊?你这智商什么时候能提高一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我的脑回路由一开始的“还好,我没得脑瘤”,演变成“哎呀,这个家伙好幼稚,竟然敢骗我”,最终变成了,“我去,他竟然敢骗我??”本来是想反手一个苹果扔过去的,一看到他脖子上还有伤呢,就没跟他厮杀。可是我的心里却因为他的恶作剧变得极其的不平衡,只能借助别的东西来泄一下火。“护士,我的盐水瓶子里没水了啦!”我梗着脖子大喊一声,没一会儿,一个长相清秀的“白衣天使”就过来了,冷着脸责怪我。“床头有呼叫铃,医院里是不准大喊大叫的,你这一声吼,整个楼层都听见了。”我斜着眼睛看唐骏,发现他笑得都快驾鹤西去了。唐骏的伤势比较重,医院里住院,因为他手臂骨折的原因,所以没法处理公司的事,但是他又过于敬业,成天拿着笔记本让我帮他打字,他在一旁口述。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是一个傀儡一般,搞得我每打完几个字就得抬头看看他,有些狗腿子了。一周的时间快到了,唐骏爸爸的生日宴即将举行,他坚持出院,定好了会场策划方案,又联系好了公司去布置会场,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又带我去服装城里买衣服。我俩进了一家装潢看起来有点低奢的店,进屋没多久,唐骏就看中了一条白裙。店家立马把那条裙子拿了出来,微笑着说这位先生眼光真好,这条裙子是前不久才出来的新品,而且店里仅此一条。唐骏没怎么多看,直接扔给我,“去换上给我看。”“好嘞。”我屁颠屁颠地带着衣服跑进了换衣间,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他眼底那抹惊艳的神色。说实话,我觉得唐骏挺有眼光的,他挑的这条裙子是高腰露背设计,裙摆刚到脚踝,走起路来,裙子就像水一样流动着,有一种灵动的美。他摸着下巴观察了一下,缓缓说道,“宴会是在晚上举行,黑夜白裙,更夺目一点。”我不禁佩服起他的细心来,有些羞涩地问他,“那我穿这个会不会太喧宾夺主了?”他轻拢眉头,“爱穿就穿,不穿拉倒。”说完,他果断地对旁边的店家说,“就这套了,给我包一下。”我吐了吐舌头,去换衣间把衣服脱了下来,刚拿着衣服开门,却正好看见周莹莹和一个红裙女孩走了过来……06咦?怎么回事,她们过来唐骏都不知道么?我拿着裙子往外走,但愿她们没看到我。“李梦洁?”好吧,她只要见到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呃……呵呵,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们。”我无比虚伪地笑着,总觉得眼前这个红裙女孩眼熟得很,再细细一想,这不是前些天在病房里,那个唐骏的妹妹吗?只是她看我这鄙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一看旁边的周莹莹,自然就对她的想法了然于胸,毕竟周莹莹总认为我抢了她的男人,相信她的闺蜜唐欣然肯定也听她说过了。她俩也是一人拿着一件衣服过来试穿的,见到我,就如同见到了什么不堪的东西似的。“咦?你买这条裙子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去参加唐伯伯的生日宴会?你看看这条裙子的标价,你买得起吗?”买得起买不起又怎么样,你也不至于说这么大声吧?虽然她是这样讽刺我,但我还是极其心虚地看了一眼吊牌上的数字,在见到一长串的0之后,我的心里就越没有底。“拿来我看看。”在我愣神的时候,她一把将我的裙子抢了过去,“呀,这么好看呢,价格还特贵。”唐欣然看到了,冷笑着说,“花我哥的钱还真大方!”我气急败坏地将裙子抢过来,又不是我愿意买的,怎么说得我跟那些狐狸精一样了?好像我和他哥在一起就是为了钱似的!不过……我跟唐骏在一起的关系好像只有钱了。我也说不上来我跟那些妖艳贱货有哪儿不一样,可是我也不想和她们一样,我只想早点拿回裙子。可能是有点慌乱吧,被她们两个人堵在这里这番羞辱,任谁都会吃不消,在抢回裙子的过程中,她一直死死地拽住我的东西,用力拉扯间,只听见“呲拉”一声。裙子坏了?我急忙把我的裙子拿了过来,却是完好无损的,然而再晃眼一看,她手中的那条蓝纱裙上赫然多了一条十多厘米的口子。应该是刚才在争执中,让衣服上的附件给刮了。“啊!!”“该死的,你知不知道我这条裙子值多少钱?恐怕把你卖了都买不起!”周莹莹尖叫着,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有些扭曲。我懵了,不敢去看她的吊牌,因为在这家店里,随便一件衣服都是好几万。店家的服务员很快被她的叫声吸引了过来,询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周莹莹和唐欣然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我各种埋怨和明嘲暗讽,根本就没给我机会让我解释,最后店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你看着办吧,这条裙子是我订做的,提前了一个月才订上的呢,就为了在过两天的宴会上来穿,你倒好,一下子就给我毁了,我怎么办?”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唐骏这会儿去哪里了,为什么我遇到这些事的时候,他会突然消失不见。我在她们俩的指责下涨红了脸,只好小声地问她,这条裙子要多少钱,我赔。“你赔?好啊,莹莹这条裙子可是专门找了国外最著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呢,定金,时间,人工费,哦,再算上精神损失费,一共也就五十来万,顺便帮你去掉零头,也就五十万吧。”说完,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刷卡吗?”我怔怔地望着她们,背后的冷汗直冒。一条裙子五十万,抢劫呢?“你俩也是千金小姐,竟然能说出精神损失费这样的话来,想干嘛?碰瓷还是讹人呢?”我只觉得她们俩恶心,故意在店员面前出我丑,说了我这么多坏话,让我颜面尽失,现在竟然还过来讹我,真当我好欺负呢?唐欣然秀眉微翘,“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是千金大小姐了,那你干嘛还要往这个圈子里凑?这里是高端人士的世界,不是你这种连五十万都拿不出的人,来得起的地方。”我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想报复我,就故意拿这些话来羞辱我,可是我也是人,不可能任她欺负!“你们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唐欣然你不也是靠着你哥才拥有这样优越的生活么?没有你哥,你什么都不是,哪里有资格来说我?”“你……”唐欣然被我气得脸绯红,旁边的周莹莹又开始了,“我们当然有资格,毕竟有些人的出生就是不能跟我们比,你穿再多的名牌,喷再贵的香水,你也不过是一个没钱没势的小.三!”“周莹莹,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跟她比?”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07周莹莹她们在见到唐骏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似乎没料到他也会在这里。“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唐欣然特别诧异,本以为和我在这里相遇只是碰巧,没想到她哥哥也在这里。“唐欣然,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让你和周莹莹保持距离,你还是不听的话,那我就只能停了你的信用卡了。”唐骏的目光如刀,划过周莹莹的脸,“还有你,后天的生日宴,你禁止参加,要让我发现你的一丝影子,你就等着跟你们公司一块儿完蛋,我说到做到。”他这样自带威胁的气场让人很是压抑,唐欣然年纪毕竟还小,被他气得不轻,就冲他大喊。“你凭什么停掉我的信用卡?现在还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了?我和周莹莹好又怎么了,她是我的好朋友,我跟她在一起天经地义!你不喜欢她,可以,但是不能干涉我!”我只知道她俩是好闺蜜,但是其他的关系我都不太清楚,尤其是唐欣然这个女孩儿,看起来有点年轻,太没脑子了,周莹莹说什么她都听。“你没权力跟我争,当初我让你出国留学,结果你跑伦敦去玩男.妓,休学回来之后,天天在家做蛀虫,每天除了买买买,就是跑出去找人混夜店,你当我不知道这都是谁唆使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唐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现在你跟我说我没权力?”听完这些话,我震惊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周莹莹,她怎么能这样?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年纪尚小的唐欣然被她带成了这样,要是我的话,都没脸来唐家了。“你……唐骏我恨你!”唐欣然估计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当着外人的面给羞辱成这样,气得她跑开了,周莹莹拿着裙子,脸上已经是面无血色了,失*落魄一般地追了上去。那几个店员见事情不妙,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就出去了。我觉得我又成了这场风波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人,本来他是解决我的问题,谁知道还引发了他家的家庭危机。“唉。”唐骏闭着眼,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就是从小被惯坏了,一点是非都分不清楚。”我傻愣愣地站着,心想你家的事我也不好发言,但是什么都不说又太尴尬了,只好轻微地点点头。“她还小嘛,慢慢来就好了。”他突然用一种带着希望的眼神看着我问,“要不我给你分个任务?”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立马警惕地问他,“你想干嘛?”“你如果能帮我把欣然的性子给掰回来,我有重谢。”我嘴欠,问他,“有多重?”他邪魅一笑,倏忽凑近我的脖子,在我耳边暧昧地吹了口气,“你想要多重,就有多重。”我的脑门儿跟炸开了似的,热血直往上涌,“那个……你别凑这么近,光天化日的,这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他忽然问我,“你在换衣间里试过吗?”我吓得睁大了眼睛,“你……你别乱来啊,外边有人呢。”他把我的话直接当放屁,讲真,放屁还有声儿呢,就算没声儿也有味儿啊,在他眼里,我说话还不如放屁。所以我就被他推进了试衣间里,我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语气里已经带了哀求。“唐骏……你,你别在这里做啊……我还要脸呢……唔唔……”他懒得跟我废话,直接用嘴就堵上来了。今天我出门穿的衣服是后背上带拉链的,他的大手很自然地箍住我的头,动作轻柔,然后顺理成章地抚mo我挺直的后背,单手就拉开了拉链。我真的是恨死这种身体的自然反应了,明明自己的意识清醒着,知道这样做的方法不可取,但是身体往往和意识达不到同步,被他再三撩.拨,我就举白旗投降了。我被他按在墙上,刚好面前是一面镜子。在试衣间里的二十多分钟,我的灵*化作两个极端,一个是邪恶的代表,一直在旁边撺掇我说,回应他啊,人生难得刺激,你出了这家店*才认得你是谁?另一个代表着正义的小人则悲悯地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在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最后是后者占了上风,我终于在进攻之下,忍不住出声了……第20集01从试衣间一出来,我就拽过店员递来的包装红着脸跑了出去。唐骏在后边付款过后,笑得格外开心。这个臭流氓!过了一天,唐骏上午就回去看了,场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就等晚上宾客到访。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坐着唐骏的宾利一起回去了,既然是生日宴会,唐骏就直接简单粗暴地买了一套别墅打算在宴会上送给他爸。我本来是不想去的,毕竟他们家的人一直都不欢迎我,奈何被唐骏赶鸭子上架,强制着带过来了。原本我还想着送他个什么样的礼物呢,但是一看人家什么都不缺,唐骏随便一个礼物都扔别墅,我就只能默默看着了。唉,这次来这里,有种蹭吃白食的感觉。我们到达别墅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大致都是他们家的亲戚朋友,还有就是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唐骏手上的伤还没好,一个绷带挂脖子上,那样子跟他一身正装极其不符,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不过自信的人走在哪儿都是焦点,他是青年才俊,哪怕他现在是个右手骨折的青年才俊,也总是会有名媛淑女对他芳心暗许。唐骏游刃有余地在各位小姐太太中间周旋,整个人礼貌又得体,讲话幽默而不失风度,他所经之处,皆是一片羡艳的笑声。我觉得这样的聚会很无趣,倒不是因为我融不进他们的场合里,而是他们总有些人太虚假了,所谓的生日宴会,不过是一些人在变着法地炫富而已。谁谁谁又买了一颗鸽子蛋,谁谁谁又买了一块名表,还有谁过生日的时候送去了一辆名车,好像除了这些东西,他们就没有任何话题可以聊了似的。我无聊得很,又不好跟着唐骏,就一个人去餐饮区拿小点心吃,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我后边甜腻腻地叫了一声,“梦洁妹妹~”我差点儿被手里的一小块芝士给噎死,转过身子就看到沐子松站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朝我走了过来。“我们梦洁妹妹今天这身裙子可真是漂亮,美得跟仙女似的,像你这样的美人就应该和我这种风流倜傥的人站在一起,哪儿能往唐骏那堆不懂风情的牛粪上插啊……”“你说谁是牛粪呢?”我不知道唐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旁边的,不过他这样跟*似的悄无声息,猛然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很容易把人吓出毛病来。沐子松惊*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嚯,你吓死我了,神出*没的,你属幽灵的?”还好他俩没斗起来,不一会儿,唐家二老一出来,宴会就进入了高潮。我百般无聊,东张西望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唐欣然,她和她的一帮朋友们在一起喝酒。或许是感受到了我过于炽热的目光,她也把头转过来了,见到我的时候眼神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我淡然一笑,想起唐骏交给我的任务,不由得苦笑,看她的样子,我是和她走不到一起的了。本以为这页就此翻过了,没想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她突然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我纳闷,我跟她哪里有什么话可以说呢?不过,我还是去了。她约我谈事的地点在花园后边的台阶这里,这边人少,谈事也清净。“说吧,给你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哥?”什么?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电视剧里的台词呢?我好笑地看着她,“你想给我多少钱?”“两百万,换你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你觉得呢?”唉,姑奶奶,现在是你哥不让我走,不是我赖着你哥啊。我抬眸,“然后呢?”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愤怒地指着我的鼻尖,“那你还想要多少?李梦洁,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觉得这姑娘是被电视剧给*害太深了,老想着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三观不正啊。今晚我心情不太好,就懒得理她,正打算走呢,她却在后边说,“你什么意思?打算赖上我们家了吗?”我还没说话,一记耳光就把我给打懵了。“疯了你?”我睁大了眼睛瞪她,她却洋洋得意起来,“你滚不滚?不滚的话,我就打到你滚为止。”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太过分了!我吼她,“这事你应该找你哥问去,别找我!”她不甘心,一把拽过我,我害怕她又打我,反手一挥,她的高跟鞋没踩稳,一个趔趄从两米多高的楼梯上栽了下去……02“啊!!”“李梦洁,你阴我!!”唐欣然在下边惨叫一声,吓得我*不附体,立马跑下了阶梯,将她上半身从地上抱起来。“唐欣然,你没事吧?”她恶狠狠地推开我,“我不要你管,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滚!”真是冤枉死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她下去的啊。“我要告诉我爸,还有我哥他们,你这样心*的女人,才不能养在我们家里,这是引狼入室!”估计是摔到她的腿了,她一跛一跛地想站起来,却疼得眼泪直流,只能在草地上坐着。或许是我们这边的动静弄得大了,周围有些宾客都走了过来,对着我俩窃窃私语。我不停地跟她道歉,她却只顾着哭,急得我直跳脚。“唉,姑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揪着我不放呢?医院行么?”她斜我一眼,“你还装得多无辜了?明明就是你推我下来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摔成这样?之前听莹莹说你居心叵测,这还没进我们唐家门呢,你就迫不及待要下手了?”我去,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呢?这唐家也真是可以,儿子霸道,女儿蛮横,能不能让我遇到个正常的家庭?“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唐骏来了,我急忙站起来准备跟他解释,他却直接推开我,朝着后边的唐欣然走去。我怔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整个人都是木木的。“欣然,你哪里不舒服?”“大哥……”她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她说让我给她三百万,她就离开你,我拿不出来,她把我从台阶上推下来了……你看,我的脚上还有伤呢……”我望着哭哭啼啼的唐欣然,欲哭无泪,“我什么时候问你要过三百万了?那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啊……”“那你还想要多少钱?”唐骏冷冷地抬起头,眸子里带着千年寒冰和恶意,就这样毫不吝啬地射向我,要将我扎个透心凉。“欣然,走,医院。”说完,他就叫上了几个人,将唐欣然背了起来,心,原来可以这么痛。我忘了辩解,看着他们走了过来,在他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主动让到了一边。他走了两步,回头来对我说,“在这里等我,不准乱跑。”我埋着头苦笑,我能去哪里呢?不准乱跑,你是怕我去找贺川吧?他们走了,周围的宾客对我指指点点,我像个聋子,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看得到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和幸灾乐祸的表情,以及充满鄙夷的眼神。你看,当你没事的时候,他们都不会在乎你,等你出了事,他们全都出来了,站在比你高的地方指责你。我沮丧地抬起头,好好的一个生日宴,怎么会这样子呢?“李梦洁!你到底对我们家欣然做了些什么?”还没等我踏上楼梯,唐骏父母就气冲冲地过来了,唐骏妈妈推了我一把,我往后一个趔趄,直接坐在草坪上。“我们唐骏待你不薄,你竟然还恩将仇报了?竟然还敢打我们欣然,你疯了是不是?养条狗还懂得感恩呢,你简直就是一只白眼狼!”唐骏她妈骂我骂得够狠,然而我是想哭都哭不出来的状态,脑子里很乱,一直嗡嗡作响。离开这里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对不起,伯父伯母,我不是故意的……”我站起来,冲他们鞠了一躬,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我不会开车,来的时候坐的是唐骏的林肯,现在没有司机了,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跑回去。我在盘山公路上奔跑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就连高跟鞋崴到了脚我也懒得管,干脆把鞋子脱了跑,有石子硌着我的脚底,疼的我眼冒金星。“吱……”一辆红色的跑车在我身后停了下来,我以为自己是挡住了别人的路,看都没看车上的人是谁,就提着鞋子让到了一边。“上车。”车上的人喊了我一声,我抬起头一看,是沐子松。我乖乖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看了我一眼,“别哭了,妆都花了。”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今晚发生的事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出了丑,现在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觉得难受无比。沐子松格外安静,在递给我一张纸之后就重新发动起车子,我浑浑噩噩地坐在副驾驶上,只想好好睡一觉。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本以为是唐骏,就不想接,结果发现竟然是贺川的……03一看到贺川的名字,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了。见我又哭,沐子松问,“到底是谁啊?不想接就不接了吧,别哭了梦洁妹妹,唐欣然那姑娘,成天疯疯癫癫的,做事不靠谱,要说你推她,我都不信……”难得这时候还有人相信我,我朝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犹豫了两秒,按下了接听键。“梦洁……你还好吗?”一听见贺川温柔的声音,我就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他被我给吓到了,急忙问我怎么了。我哽咽着不说话,反而问他打电话来做什么。贺川在那头说他不放心我,那天我没接他的电话,害怕我出事,所以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我吸了吸鼻子,哭得不能自已,问他,“你现在在哪里?”贺川微微犹豫了一秒,“我在家里啊,怎么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我马上就来你家,你带我走,贺川……好不好?”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沉默,我忐忑不安地捏着手机,害怕他会拒绝我。“你……是认真的?”“是!我不想被人控制着,贺川,我爱你,可是之前一直被唐骏威胁,他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故意疏远你的……我喜欢你,我不想再错过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我再度失控哭出声音,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不想再一天接一天地虚度光阴,我想要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现在这样的日子让我看不到未来。沐子松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哭,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停地递来干净的纸巾。他能这样做我已经很欣慰了,至少他和唐骏那些人都不一样,以前是我傻,一直以为唐骏对我还有点感情,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根本不喜欢我,对我的只有肉体的占有欲罢了。趁早退出,才是我最好的下场。我要离开他,越早越好。“梦洁,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会放下你不管,这样吧,你来我家,明天我再买机票,咱们一起去米国吧。”我一点儿也没犹豫,“好。以后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做好了决定,沐子松一直盯着我看,半晌后,终于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和别人走?”我点点头,“是的,其实我和唐骏之间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的关系也没那么好……”“是吗?”他一脸恍然大悟。“讲真的啊,梦洁妹妹,我跟唐骏从上高中起就认识,这些年陆陆续续待在他身边的女人也不少,但是你却是和他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个……”我轻笑,“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我比那些女人更能忍罢了……”“我已经离过一次婚,自然明白家庭对我的重要性,而我一直都是一个安全感很缺乏的人,我理想中的生活,无非就是有一个圆满的家庭,有一个爱我的老公而已……”沐子松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那行吧,我这个好人就做到底,把你送去他家,梦洁妹妹,说实话,你也可以跟着我的,我保证也会一心一意对待你哦……”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瞬间感觉受了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沐子松哈哈大笑起来,“骗你的啦,你看你那样子,这么紧张做什么?”想来也是,沐子松是和唐骏性格差不多的人,经常流连花丛间,又怎么会对我这样没情趣的女人感兴趣呢?看他跟唐骏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常,无非就是拿我来气对方的一个工具而已。换一个角度来讲,他如果喜欢我,就不会帮唐骏说话了。此后无言,直到他把我送拢了贺川说的小区楼下,远远地,我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牛仔裤高高瘦瘦的男人等在门口。我突然衍生出了一种错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五年前,我在大学的校园里,看见他微笑着朝我走开的样子。只是当时他对我来说是虚无缥缈的,现在却是近在咫尺的幸福。刚拉开车门,沐子松就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回过头,看见他笑着对我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就祝愿你幸福好了。”我勉强挤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容来,“谢谢你。”说完,我就朝着贺川奔去。近了,他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干干净净的,岁月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的心跳得飞快。他仔细地看着我的脸,那里还有一个巴掌印没有消退。“谁打的?是不是唐骏?”我摇摇头,“不是他,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说过要带我走的,对吧?”他微笑着将我的一缕乱发理到耳后,“当然了,先回去把脸冰敷一下消消肿吧。”我微笑着点头,和他上了楼,唐骏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04想也没想,我立马就挂了电话。走在我前面的贺川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是他给你打的吗?”我诚实地点点头,“我不想再被他控制了,我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后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了,贺川……”“这次他就是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他回去了。”贺川笑笑,“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好像是在赌气啊……”“没有!”我加重了语气,“贺川,我是个成年人,不是小女孩了,我在做什么事我很清楚,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我干脆关了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看,我做事果断,不会拖泥带水,说了要好好跟你在一起,我绝不会想着别的男人,如果你不想我和他联系,我立马将手机扔了便是,所以,你做好接受我的准备了吗?”贺川的眼睛弯得如同一对月牙,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表决心就表决心,扔手机干嘛?你不心疼啊?傻瓜!”说完,他端起我的脸仔细端详着,“唉,好好的脸打成这样,还好我家冰箱里有冰块,可以帮你敷一敷消消肿。”“叮……”电梯到了,我俩并排走了出去,贺川的左手一直拉着我,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我感觉分外安心。他拿出房卡来开了门,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灯亮以后,看到的是一个空旷的客厅,所有的装饰都很简约,然而却透着一股别样的时尚风味。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平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而我又经常出差,所以很多东西我都懒得制备,现在这里看起来,是不是太没有家的感觉了?”我点点头,“你家里连个沙发电视都没有,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开着电视睡觉了,这样不会感到孤独。”贺川神情温柔地去饮水机前替我接了一杯温水,放到我手里,“以后有我在,你还会孤独吗?”我“嘿嘿”地笑着,“应该不会了吧。”“是肯定不会,傻瓜!先去洗个澡吧,你看你,脸上的妆都花了,我家里也没有卸妆水……正好楼下有个小超市,我去买点你的日用品回来。”他说完,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拿出一件蓝色格子衬衫来递到我手里。“这是我唯一一件比较长的衣服了,你可以暂时当睡衣穿,沐浴露吹风机在浴室里,可能跟你平时用的不一样,但是你先凑合用吧,等下次有空了我再带你去买。”我点点头,说好。他拉开大门,转过头来跟我开玩笑,“你放心地洗吧,我是个正人君子,也没有特殊癖好,家里不会有摄像头什么的。”我的脸顿时就羞得通红,“什么啊你!”他笑得爽朗,关上了门。我拿着他的衬衫缓缓走进了浴室里,顺手将门给反锁上了,直接去盥洗池边洗了一把脸。再抬头时,只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周围都是黑黑的,口红残留在嘴巴周围,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恐怖片里的女*。我用了一点他的洗面奶,将脸上的东西轻轻洗净,待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时,顺便脱去了自己的礼服,去莲蓬头花洒下洗澡去了。温热的水浇到我的头上,顺着下巴流了下来,我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了梦里一样,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个不真实的幻境,我就这样脱离了唐骏,真真切切的贺川家里了。想想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本以为我和贺川这辈子就此错过了,谁知道我竟然会勇敢地迈出那一步,追求自己的幸福来了,以后,就可以彻底脱离唐骏的魔爪。我感到无比地轻松,然而冷静下来以后,却发现这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振奋,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唐骏吗?一想到他今晚那个疏离而冷漠的眼神,我就自嘲地笑了。李梦洁,别傻了,在他眼里,你不就是个床上伴侣而已,甚至在他妹妹那样无理取闹的人面前,他也选择了相信她,你以为你在他眼里还有什么地位吗?我甩了甩头,将这些不好的想法抛之脑后,快速地洗了个澡。收拾好一切之后,我穿着贺川的衬衫走了出来,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里带着惊艳。“没想到,这件衣服还挺适合你的。”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这时候,他突然靠了过来,把我吓了一跳。05“那个,梦洁……我家里有点小,只有一间卧室,今晚你暂时睡我房里吧,我到沙发上来凑合一晚。”吁……原来他凑近我是为了说这事,我以为是为了……我想多了。但是我怎么着也是新来的,怎么能睡卧室呢?那可是人家的床。于是我急忙摆手,“不用了,我睡客厅就行,我这个人睡觉特别死,不认床的……”他跟我较上了劲,“女士优先,你是女孩子,怎么能睡沙发?再说了,你是我未来的老婆,我是不能委屈你的,哪怕只有一晚上,也不行。”好吧,我说不过他,只好红着脸进了他的卧室,他的卧室和他人一样干净,一进门只看到了一张洁白的大床,一个床头柜,柜上放着一个简约伞系台灯。将我安顿好之后,他关上了门,温柔地对我说道,“晚安。”我冲他微笑,“晚安。”入睡以后,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唐骏发了疯一般地找我,我拼命地躲,最后当他找到我的时候,他笑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在梦里,他拿着几根绳索,将我的四肢绑在了床的四个脚上,任我怎么呼喊都没有用,他就像个变态一样笑着,阴森森地看着我。“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我俩的命运注定纠缠在一起,你是摆脱不了我的……”说完,他拿着一把刀子将被堵住嘴巴的我捅了十几刀,我想叫,但是叫不出声来,鲜血从雪白的床上缓缓流到了地板上,流成一条河……我忽地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四处去看,哪里有唐骏的影子?而我在的床上也根本就没有鲜血,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梦罢了……擦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我从床上起来了,拉开窗帘,外面灿烂的阳光如水一般泻了我一身。新的一天,开始了。开门之后,贺川正在厨房里准备着早餐,屋子里飘荡着一股香菇和瘦肉的味道。“哇……什么啊,好香。”我吞了吞口水,昨晚折腾了那么久,早上起来的时候我都饿了。“终于醒了啊?小懒猫,正好我熬的香菇瘦肉粥也好了,你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我闻着味儿跑进厨房,正打算盛一碗尝尝味道,他却用勺子盛了一点,又小心地吹凉以后,放到了我的嘴边。“喝一口,看看味道怎么样?”我一愣,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除了和唐骏,我还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所以一时就有点不适应。望着他真诚而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我抿了一小口,他含笑问我,“好吃吗?”我点点头,“好吃,比我做的都好吃。”“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做好了。”他伸出右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走吧,小馋猫,相信你已经饿坏了。”我忙不迭地点头,可不是吗,现在我的肚子都在唱“空城计”。准备就绪,我俩坐在了餐桌上,早餐很简单,就是粥和一点下饭菜,虽然简单,但是味道却是一点也不差。吃到一半,贺川突然抬起头问我。“嗯,梦洁,跟你商量个事好吗?”我一边喝粥一边点头,“什么事,你说吧。”他有些羞涩地笑,“今早老板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三亚参加一个会议,所以我们去米国的时间可能要推迟了……”“啊?”我惶然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他立马摆手,“不是不是,我当然不会把你留在这里,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三亚吗?”哦……这我就放心了。一想到那个鲜血淋漓的梦,我就吓得汗毛直立,要是他再把我扔在这里,万一我被唐骏找到了,那我可能这辈子都跑不掉了……“当然啊,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那早饭吃完,咱们就出发。”我爽快回答,“好。”我没什么行李,早上贺川还特意去服装店里替我挑了两件衣服,回来一穿上,刚刚好,他的随行物品也很少,除了必备的日用品都规规矩矩地放在箱子里之外,其他的东西都是他给我买的。驱车来到了飞机场,要下车前,我还特意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在确定没有类似于故意找人的可疑人员之后,我就带着贺川快速跑进了候机厅。刚进去没多久,我就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在看我,我总觉得眼熟得很,再看一眼时,我突然记起来他是谁了。那是唐骏手下的大胡子!我猛地抓起贺川的手,“快跑!!”06贺川大概也猜到我遇到了什么事,拉着行李就跟我狂奔起来。跑到一半我回头去看,发现大胡子他们果然是看到我们了,一边打电话,一边带着三个黑衣人追了过来。我继续扭头奔跑,贺川急了,干脆扔了行李箱,然后我俩的速度就快了许多。这个时候,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抬头望了一眼楼上,冲贺川喊道,“去二楼!”他听了我的话,拽着我的手从电梯上狂奔上去,整个过程不到十秒,我俩一上楼,就往人群里钻,钻了一会儿之后,我实在跑不动了,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上了二楼了!我们从机场的一楼跑到了二楼,大胡子他们在后边紧追不舍,眼看着我的体力快透支了,这时候,我们又扎进了另一个人堆里。拐了个弯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女厕所,想也没想,我拽着他就跑了进去。世界安静了许多,还好厕所里没什么人,所以我们不会被当做是变态赶出去。我拉着贺川,找了一个隔间进去了,并反锁上了门。我将他按在马桶上坐着,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焚烧檀香的味道。“呃……”他摸了摸鼻子,表情尴尬,“原来女厕所是这样的。”我正叉着腰狂喘气呢,听他这样说,“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他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微微地张嘴喘着气,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的。“你的脸好红啊。”我捂着嘴偷笑,伸出左手来戳了戳他的脸,滚烫。“嗯……你把衣服往后拉一下,那个……走.光了。”我这才注意到他羞涩的眼神在我的胸前闪烁着,低头一看,他今早给我买的这件短袖在刚才奔跑的过程中已经往前滑了一大截,露出里面大半个酥xiong在剧烈地起伏着。这下子换我脸红了,为了掩饰自己脸上的慌乱,我埋下头去,把衣服往后拉了一拉。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我俩现在就在气味特殊的女厕内互相默默无言地对视着,他红着脸一脸尴尬,我亦是红着脸一脸尴尬。“咳咳……”为了缓解尴尬,我咳嗽了两声,“你说,他们走了吗?”贺川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咱们暂时还是安全的,他们应该不会冲进来。”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抬头望着天花板,贺川却在这个时候笑出了声。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笑什么呀?”他指了指我,“跟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奇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内,咱俩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这种感觉跟梦一般。”我觉得他在犯傻,估计他以前的生活都是三点一线平静无波的,所以遇到这么些事情他就觉得刺激。不过我是一点儿也不想过这样刺激的日子了,我只想跟他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结婚生子,然后相夫教子,仅此而已。或许是我想事情想得太入迷的原因,一度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我正打算说些什么来调节气氛的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急忙俯在贺川的身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找到了没有?”“没有啊,周围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没见到他们人在哪里啊。”外边传来了大胡子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他们正在为找不到我们而苦恼。“奇了怪了,刚刚明明看见他们跑这边来了,怎么会突然不见呢?”“会不会他们已经乘飞机离开了?”“不!不会的,检票那里有人守着,如果看见他俩登机就会立刻阻止的,你说……会不会在女厕里?”一听他说这话,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此时神经也高度紧绷,生怕他们会跑进来看看。“有人在里面吗?”一个男人在门口喊了一声,我紧张得要死,根本就不敢开口说话,紧紧地捂着自己和贺川的嘴,整个人都快绷成一条直线了。“没人啊。”那个声音失望地说道,“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再找找吧……”我松了一口气,心想今天终于能躲过了,然而下一秒,我却听见了那个无比熟悉而且嘶哑的声音。“人到底找到了没有?”唐骏竟然亲自过来了?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妙,他一来,就没有这些人这么好打发了……“大少爷,我们怀疑他们躲在女厕里,但是……我们都不能进去。”唐骏很快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不确定有没有?那咱们试试就知道了。”说了之后没一会儿,我听见了一阵轻微的什么物体落到厕所地面上的声音。什么东西?我正纳闷呢,从厕所隔间的门缝就往里钻了一些带颜色的烟雾进来,我吃惊无比,不小心猛吸了一口,立马被呛得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我去!催泪瓦斯!07我已经无法想象,我和贺川是如何狼狈不堪地从厕所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我咳得跟肺结核似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和口水,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乍一看跟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似的。一旁的贺川并不比我好多少,也真难为他了,好好的一个俊美少年活活被折腾成了流着大鼻涕的邋遢男人。出来之后,我已经咳得腿软了,“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眼前出现了一双亮得可以反光的皮鞋。唐骏把手揣在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这不是出来了吗?”真想掐死他。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要拿刀戳他,拿剪子剪他,剪掉他的小唐骏,再拿斧子砍掉他的四肢,放在罐子里泡酒!不过我也只能想想,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弱者。但是尽管我是弱者,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比他弱,我的气势也要拿上来!于是我勉强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瞪着他,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死死地瞪着他足以。他似笑非笑地挑起我的下巴,“能耐了啊,现在连我的电话你都不接,还敢在外面过夜了?”我冷笑,“是啊,谁没有个夜生活不是?你唐大少爷身边都有那么多姑娘作陪,我为什么就不能出来寻找自己的真爱了?”霎时,我感觉下巴上的力道重了许多,疼得我龇牙咧嘴的。“李梦洁,你要想好了,我手上还有你不敢面对的东西,你确定要让你的小情人当着你的面看到?”“……”我沉默了。说实话,我还是不敢。贺川是那么纯洁干净的人,我不能让他看到我那副不堪的样子。“你以为你拿那些东西就能威胁到梦洁了吗?我告诉你,唐骏,你这样强烈的占有欲,是永远都得不到她的爱的!”“谁稀罕她的爱了,我只要身体就行。”唐骏的一声冷笑,气得贺川捏紧了拳头。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将我从地上拉起,又狼狈地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了我的脸。他的眼神直视着我,带着笃定。“梦洁你不要怕,我会带你离开的,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他们绝对不可以带走你!”我望着他那副无比认真的表情,明白他才不是说说而已的。“行啊,郎情妾意,情深似海啊,李梦洁,你既然都选择好了,那我也只能按你的选择来决定你接下来的路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成全你……”“我跟你回去!”我用极快的语速打断他,“我听你的,跟你回去,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成了我和唐骏之间的悄悄话。“梦洁!”贺川情绪失控,追了过来,“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你认为我没有那个能力带走你是不是?我们……我们可以报警,叫警察来也行啊,他这是属于非法监禁,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我知道的,贺川。”我轻声地打断他,“谢谢你,肯带我走,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已经很感动了,但是我们……我们注定无缘,这辈子……可能都没希望了。”眼球干得仿佛要裂开了,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挤不出一滴眼泪了吧?“为什么?梦洁!你到底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为什么他一提你就妥协了?你告诉我行不行?我们一起面对啊……”告诉你?我怎么能把这些事告诉你?我怎么能让他给你看到那些不堪的视频?在你眼里,我是纯洁得不得了的小姑娘,如果让你看到我在别的男人胯下那副欲仙欲死的*样子,你会怎么想呢?我捂住眼睛,眼球又干又痛,就是没有眼泪。“对不起,我们就这样算了吧,我放弃了!”说完,我就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了过去,唐骏他们一伙人应该是要跟过来的,可是我留在这里每多一分一秒,我的心就痛得如同刀绞。怎么能这样呢?我只是想好好地嫁个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就要这么艰难?我跑到候机厅的大厅中间,贺川刚才扔掉的行李还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无谓挣扎。放弃吧,跟唐骏回去,安安心心地做他的秘密女友,说不定哪天他高兴,就放过我了呢?我惨然地笑着,唐骏他们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将车门拉开后,他自顾自地坐了上去。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走到了车前,一咬牙,也跟着进去了。唐骏的脸色早就恢复到了原来那副面瘫的德行,他冷冷地命令着我。“脱.衣服。”第21集01我愣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整个人痛苦得如同即将被凌迟。
他似乎有些生气,直接侧过身来解我的衣服,我如梦方醒,立马拍打着他的手,大骂,“你干嘛?发泄兽欲也要看清时间和地点,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得了你的!”
我讨厌唐骏的自以为是,讨厌他故意惹我生气的样子,我讨厌他的一切。
“怎么?我检查检查都不行了?”
“你要检查什么?”
我一脸茫然,看到他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当然是检查你有没有跟他上.床了!我告诉你,李梦洁,你的身子,只能给我碰,等我玩够了你,到时候你就可以滚蛋了!”
说完,他继续过来解我的衣服,我大喊大叫着,骂他。
“你以为都像你那么饥渴吗?像个种马似的,对着狗都能来一发,你怎么不去做畜生!”
我气疯了,这个卑鄙小人,脑子里除了成人世界里的那点事,就不装别的了。
他以为贺川会和他一样吗?贺川是自带光环的人,他唐骏又怎么能跟他比!
但是,我说过,唐骏从来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他总是相信“眼见为实”,所以当他tuo掉我的衣服,看到我光洁白皙的皮肤时,明显愣了一愣。
我没有撒谎,我和贺川是纯洁的,他怎么能用那种恶心的想法来猜忌我们呢?
“哈哈……”
我笑出了声,“唐骏,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不管是谁,哪怕对方是你那个劣迹斑斑的妹妹,你都会选择相信对方,而不是我。”
想来也真可笑,我在唐骏的眼里无非只是个听话的泄欲工具,而我曾经却还傻傻地以为,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哪来什么感情?他都恨不得像古时候的男人那样,在我的身上绑个贞操带再上一把锁了,其实到最后看清了,他对我的,只有占有欲而已……
“你跟他走,是不是因为那晚欣然的事?”
他低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我斜了他一眼,“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唐骏将他的眉头拧成“川”字,“那晚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在原地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结果呢?你借着机会又跑到哪里去了?”
“呵呵,等你?我等得下去吗?你爸妈在那里质问我,宾客们指责我,说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还要待在你家等你的亲戚朋友,你的父母家人来羞辱我吗??”
那晚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不过是和唐欣然发生了一点口角,而且还是她先动手打了我,我不小心让她掉下了阶梯,所以所有人都可以把责任怪在我身上吗?
“对不起,冤枉你了。”
他叹了口气,“我当时也知道你是不会推她下去的,但是她是我的妹妹,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受伤的事情,所以忽略了你的感受……”
他在一旁耐心地跟我解释,我却冷眼旁观。
他唐骏终于懂得跟我道歉了?可是,这有意义吗?不过是欺骗人心的行为罢了。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我困了,要睡一会儿。”
我坦然地在他面前穿好衣服,心里没有升起一丝羞耻感,收拾好了以后,我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黑暗中,我听见了他砸车门的声音。
说完了这些,我的脑子里很空,只觉得胸口也是一阵烦闷,恨不得能喷出一口鲜血来才行。
半梦半醒间,我被人从车上抱起,一阵漫长的颠簸之后,我回到了那个味道熟悉的被窝里,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香水味,仿佛我只是出门了一小会儿。
回到公寓之后,唐骏的脸色依旧不好,我的脸色自然也给他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磨着,谁也不同谁主动说话。
他依旧会找我发泄,在我深夜已经入睡的时候,带着一阵轻微的酒气,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我的全身,经常让我第二天下不来床,完事之后就撤退,连个*影都看不到。
我觉得他是在报复我。
可是我也不会就此屈服,依旧每天去公司里打卡上班,一个老板,一个秘书,每天的交流仅靠公司里的Lily姐来传话,搞得她都一个头两个大了。
“哎,梦洁,你是不是和唐总有什么误会了啊?两个人这副样子,可真让人害怕。”
她跟我抱怨,我却一直但笑不语,对我和唐骏的事情绝口不提。
直到有一天,沐子松找上门来……
02“哎,梦洁妹妹,你回来了?”
一进公司大门,他就开始大声嚷嚷,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吸引女人眼球的怪物,这一声呼唤,很快就招惹了公司里很多的单身女性投来的嫉妒眼神。
我没理他,坐在电脑前依旧办我的公,他好像这次主要是来找唐骏的,对我的无动于衷也没多过问,直接进了总裁办公室。
进去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的样子,Lily姐过来叫我,说唐总让我过去一趟。
我从座位上起身,直接推开他的门进去了。
依旧是相对两相厌的状态,他吊着眼皮看电脑,我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哎,你看你们俩也真是的……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你俩这是何必了?”
“谁跟他(她)是夫妻了?”
我俩异口同声,我剜他一眼,闷在一旁不说话。
唐骏冷笑,“做我的妻子,她还不够格。”
我火了,“你以为你就配做一个丈夫了吗?就你这样的人,一辈子单身都活该!”
“哎哎哎……你俩够了哈,这是在公司里呢,外边那么多同事,有啥事回家关上门打一架就好了嘛。”
我把脸侧到一边,冷冷道,“唐总,有什么话就说,我还要工作了。”
唐骏脸上臭屁得不行,直接扔给我一份报表,我没接住,掉到了地上,待我蹲到地上去捡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幽幽传来。
“把这份报表熟悉一下,下周我们去澳洲开会。”
我没说话,拿起报表后就走了。
只听见沐子松在后边跟唐骏说道,“哎,你俩,真是一对冤家,在一起就掐,我说你唐骏也是……”
后边的话我没听见了,因为我已经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下班后坐公交车回到了家,刚开门,却发现唐骏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了。
以往他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出于警惕,我直接进了屋子,反锁上了门。
为了防止和他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只能这样做,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总能阻挡他一阵子不是?
我刚躺床上,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我理都懒得理他,冲外边喊道,“有事快说!”
门外边的人也很不耐烦,“起来给老子做饭,老子饿了。”
我给忘了,他有慢性胃炎,每天晚上必须吃点东西,不然就会胃疼,前几个晚上他都是夜不归宿,我明白他会在外边吃饭,而我正好要减肥,就没做晚饭。
而他今天回来得早,肯定就是没吃饭了。
我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去给他做饭。
当我在厨房里专心致志地熬粥的时候,他突然从后边搂住了我的腰,吓得我差点用熬粥的勺子打他。
“李梦洁,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难得的温柔,然而在我看来却是假惺惺的表现。
“不闹?唐骏,谁说我不闹了?我要跟你一直闹下去,直到你烦死我的时候。”
我的恶语相向似乎又刺激到了他,他直接将手伸到我的前xiong,解掉了我的衬衣扣子。
“行啊,那你就一直闹吧,反正只要老子不同意你走,你就必须留在我身边!”
果然……他的道歉根本就不诚心,只不过是他发泄自己兽欲的一个借口罢了。
我转过身去,瞪着他,他则痞痞地看着我,脸上是得逞的笑。
“你看我干嘛?想gou引我?”
说完,他的唇就覆了上来,我不甘心,就直接开始咬他,他被我给咬痛了,松开后,又恶狠狠地咬了回来,疼得我眼泪汪汪的。
一场报复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我们似乎是在比谁更厉害,唇舌交缠间,嘴都已经痛麻木了,唇齿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于是第二天我和他都是带着口罩去上班的,Lily姐问起来,我只好说我是不小心得了流感,怕传染给同事,还好她信了,不过她却依然对唐骏戴口罩的原因表示怀疑。
不过还好,她也只是浅浅地怀疑了一下而已,毕竟她们的总裁平时在她们眼里,都是一个禁欲神圣得仿佛不用吃饭拉屎的高冷总攻形象。
估计她们要看到她们唐总泡妞时那副贱样子,出家的心都有了。
又过了两天,我们的冷战还没结束,晚上我刚洗完澡躺床上,一条陌生号码的彩信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点开一看,那一刻气得我差点把手机砸了。
只见那张照片里,杨欣和贺川两人赤身果体地拥抱在了一起……
03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咬牙,就把电话给贺川打去了。
“嘟……”
“嘟……”
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人接了,然而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极其妩媚而做作的女人声音。
这个女人,我再熟悉不过了。
“喂?梦洁啊……”
“把电话给贺川,我要找他。”
杨欣在那头轻笑,“他刚刚才睡下,说不想接你的电话呢,所以就让我来回答啦,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吗?”
我眉头紧蹙,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幻灭了,空落落的。
“你把电话给他,我有话要问他。”
除了这句话,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说的了,我只想问问贺川,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前几天他还说喜欢我,转眼就和杨欣搞上床了?
是为了报复我吗?可为什么……是杨欣呢?
这个该死的女人终于如愿以偿睡到了她爱慕的男人,现在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哎,我亲爱的好闺蜜……听贺川说,你俩这么久都没一起睡过呢,那证明你的身材确实也不怎么地嘛,连他的欲望都勾不起……啧啧,你这女人也真是做得挺失败的。”
“……你知道贺川他是怎么对我的吗?哎呀,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呢……”
我听不下去了,一想到贺川和杨欣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场景,我的胃里就一阵泛酸,直接扔了电话,跑去厕所里一通呕吐,差点儿把*胆水都吐出来了。
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我逐渐冷静下来,对着镜子不断地嘲讽自己。
“李梦洁,是你先放弃别人的,干嘛还不准别人作乐呢?就算他找了杨欣那又怎么样,你又有什么权力去要求别人……”
“可是……为什么是杨欣呢?世间女人千千万,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怪,可是她那么恶心的一个女人,你又为什么要选择和她在一起呢……”
我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样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一会儿对自己说话,一会儿又骂杨欣,过一会儿又和贺川说话,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需要冷静冷静。
唐骏这时候还没回来,我便在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淋得我透心凉。
只有冰凉的冷水能让我冷静下来,因为贺川的事,让我总感觉是他背叛了我,我无法原谅他们的行为。
但是洗过冷水澡之后没几个小时,我就发现我感冒了。
躺回床上的时候鼻子有点塞,第二天上了一天班之后,我整个人就像浮上了云端一般,浑浑噩噩的,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好。
唐骏这两天还在跟我冷战,所以平日里他对我是能不见就不见,就连晚上也是很晚了才回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下班,我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回家后,就倒在床上,脑子里偶尔浮现起贺川和杨欣滚床单的场景,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我觉得我可能是发烧了,用手摸额头的时候,滚烫滚烫的,都可以烧开水了,然而我整个人却冷得如同掉进了冰窟,缩在被窝里抖成了一团。
迷迷糊糊中,唐骏好像回来了,因为我没关卧室门的缘故,他就直接走了进来。
几乎是求生的本能,在他伸手来触摸我额头的时候,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泪眼婆娑地求他,“唐骏,救我。”
他触摸到我额头之后,不免被吓了一跳,“我去,这么烫?”
之后好像是他抱着我上了车,医院,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他过来了,躺在他怀里的时候我十分安心。
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打点滴,一旁的唐骏在打瞌睡,一张年轻的俊脸上挂着满满的疲倦。
我怔住了,其实安静时候的唐骏看着一点儿也不讨人厌,他只是有时候控制欲太强了,让人害怕而已。
我非常不懂他的想法,既然不喜欢,干嘛要留着呢?难道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动了,吓得我立马就闭上眼睛装睡,他在我病床周围转了两圈,开始嘲笑我。
“醒都醒了,装什么死?”
我的小把戏被拆穿了,只好无奈地睁开眼。
“李梦洁,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发烧都烧到四十度了,你还不去看医生,真当自己是超级塞亚人了?”
我有点儿诧异,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谁知道他下一句却是,“你别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告诉你,你的身体是我的,我没允许,你就休想靠这些邪门歪道离开我!”
04真是搞笑,他说话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懒得看他,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他见我不理他,以为我挑衅他呢,直接就上手开始捏我下巴了,还问我。
“你是不是以为我无权决定你的生死?李梦洁,你不要以为我控制不了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随时都能掌控,只不过是我想不想而已……”
我看着他,心都凉了半截,“我家人就我妈一个,你还想干嘛?”
“我的行动取决于你的态度,如果你再有类似于这样的自残行为的话,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些什么事出来。”
他还是一副表情淡然的样子,然而说出的话却让我不寒而栗。
呵呵,我也真够可悲的,连自己的生死都要被别人管?
我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因为只是一场感冒的缘故,所以我在退烧之后就回家了,躺床上之后全身乏力,又加上一天多没进食的原因,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唐骏今晚难得没有出去浪,待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在干嘛,把外面弄得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我只当他是在抽风,就没作理会。
谁知道睡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打开了我的卧室门,端进来一碗白花花的粥,把我吓得差点猝死在床上。
搞什么?唐骏会做饭?猪都能上树了好吗?
我吓得热泪盈眶的,盯着他迟迟不敢动筷。
“干嘛这样盯着我?怕老子给你下*?”
我惶惶不安地拿起勺子,正打算舀,突然就不淡定了,将勺子放在碗里。
“你会做饭?”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不会啊。”
“那……”
我瞅了一眼这碗卖相看起来还可以的薄粥,担心自己被当成第一个吃螃蟹的“小白鼠”。
我这句只开了个头的话就跟一个机关似的,一碰到他的敏感点,他立马就开始炸毛。
“老子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不是?上网一搜教程,就全都学会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教都教不会?”
唐骏这人没什么特点,就是嘴特*。
我气到了,赌气地喝了一口粥,竟然……味道还可以?
于是我一连喝了两大碗,难为我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这下终于饱了。
吃饱了以后心情都好了许多,然而杨欣和贺川的事仍然像一坨石头一般,还在我心头堵着。
不行,我得找他问个清楚。
我再次主动给贺川打去了电话,这次他接了,声音有点嘶哑,带着点淡淡的哀伤。
“梦洁,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打过来了……”
一开头就是这一句,让我有些不好接话,我咳嗽两声,问他。
“贺川,你最近还好吗?”
他的声音有点沉重,“不好,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一点一点都不好。”
我一想到他跟杨欣两个人躺床上的照片,我比他还要不好,恨不得拿着一挺机关枪去突突那个臭婊子。
贺川是我年少时的一个美好的梦,她却故意将这个梦撕碎,踩烂,然后狠狠地扔到了我面前,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梦洁,其实……唉,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而且说话的口气还吞吞吐吐的,让我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直觉告诉我,这事儿跟杨欣有关。
“什么事?”
“梦洁,我和杨欣在一起了……”
心中的石头“咵嚓”一下子摔了下来,把我一颗完整的心脏给摔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明明贺川是那么厌恶杨欣的人,竟然会选择和她在一起?
“我……这是个意外!那晚我和同事去酒吧聚会,因为心情郁闷就多喝了些,本来以为同事会把我带回去,可是……”
“可是我没想到醒来的时候,我竟然赤身果体躺在宾馆的床上,然而旁边竟然还躺着她……”
“所以呢?你就因为和她睡了觉,在连事情有没有发生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要选择对她负责吗?”
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替他感到不值,“你不知道她是个恶*的女人吗?你干嘛那么傻……难道你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我对贺川真是失望透顶了,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结果就是因为一次意外,就要把自己的未来和一个恶心至极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吗?
“梦洁,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冷哼一声,“行啊,不过,在解释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安静了几秒,之后问我,“什么问题?”
“我和她你到底选谁?”
05“梦洁,我当然是选你……”
“那不就够了吗?贺川,你马上和她分手,听见了没有?她不是个好玩意儿,你和她在一起,她会毁了你的……”
“我知道她不是好人,但是……”
他打断我,似乎还有难以启齿的事情说不出口。
我心生疑惑,“但是什么?”
贺川叹了一口气,“梦洁,事情如果能简单,我早就和她分手了,但是在我被灌醉那晚,她拍了很多我和她的果照……”
“事后我想给她钱,让她放弃,可是她却拿裸照来威胁我,她说她喜欢我,喜欢我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和我在一起,她是死都不会放手的……”
“我去!”
世界上还有比杨欣更不要脸的女人吗?她以为靠这些卑劣的手段就能留住贺川了?就算留住了,留下的也只是人,而留不下他的心!
我发现她这招和唐骏很像啊,我们互相都被别人捏着把柄,想要靠近对方,,然而在唐骏和杨欣的手里却紧紧地抓着一条绳子勒在我们脖子上,要将我们分开……
不过就算是唐骏也要比她杨欣来得磊落些,好歹唐骏从没对我做过伤害我的事,然而她呢?她就没干过几件好事!
“……梦洁,她现在已经疯了,她跟我说,如果我敢甩了她,她就拿着果照去我公司里乱来,给我老板和同事一人发几张看看……
””你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在翻译圈里走到了今天,她这样……那我以后不说在中国,就连在国外,也是待不下的……”
这个臭女人,有她这么威胁人的吗?成天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现在要拿这种下三滥的招来牵制住贺川,怎么办?
我在脑海里想着该如何处理了杨欣这只害虫,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沮丧地问他。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搭上你的下半辈子跟她过吧?”
他没说话了,光听着他电话那头的沉默我都能感觉到他的苦恼。
“贺川……”
“我在,梦洁……现在除了配合她,我别无办法,你……”
没等他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行啊你,杨欣,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永远缠住贺川了?别忘了,贺川的心里只有我!
咱们走着瞧,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我暗暗下了决心,本来还在打算该怎样找她杨欣算账呢,结果她自己倒主动找上我来了。
周末我刚好休息,她却冷不丁给我打来电话,说想见我一面。
我心想她见我要么是想整我,要么就是混得比我好,想跟我比,无非就是这两个“单纯”的目的。
有她利用姜志刚毁我婚姻的事在前,威胁贺川在后,前前后后总共做了许多条对不起我的事,这笔帐,我是该跟她算了。
她本来是要约我在“遇见咖啡厅”见面,但是我是真不想再跟她有什么联系了,就说了另一个地点,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了,自从上次她勾搭上周莹莹后被唐骏威胁着炒了鱿鱼,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如今她在圈内的名声已经彻底搞臭,想必应该是改行了。
不过既然要去见她,就一定要让自己看起来比他好更多才行,就算暂时对她没有办法,但至少能在精神上让她嫉妒,嫉妒是种什么样的滋味,我相信她肯定比我更懂。
唐骏今天也在家里,一见到我化妆,立马就来了精神,问我去哪儿。
我知道他是怕我出去偷人,所以简单直接地告诉他我要去见杨欣,顺便问他要不要去。
一听要见杨欣,他瞬间就来了兴趣。还明知故问地问我。
“杨欣就是你那个闺蜜吧?前段时间我让她失了业,并且下了通牒,不准行业内所有企业收她,怎么?现在又出来作妖了?”
“是啊,她不仅作妖了,她还想见我呢,我一个人去实在有些害怕,要不你陪我呗。”
我不敢说她跟贺川搞到一起了,不然他还以为我要去找情敌厮杀呢,那就更不会让我去了。
唐骏今天还特意开出了他那辆拉风的凯迪拉克,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引得路边不少的雌性纷纷冲他侧目。
到了约定的地点,我发现她早就等在那里了,见到我进来身旁还带着唐骏,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我们在她对面坐下,她讪讪地看了唐骏一眼,目光对向我时,又如同锋利的刀刃。
“说吧,什么事。”
我淡淡地开口,只想快点谈完了事。
她似笑非笑地问我,“梦洁,难道你就不想和贺川复合了吗?”
06这话说得……
我明白她就是看唐骏在旁边,所以故意来挑拨我俩关系呢,我有那么傻,她挖个坑我就直接往里跳了吗?
我一双眼睛把她盯着,“所以呢?大老远跑来你就为了问我这个?”
杨欣装得无辜,“当然是啊,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就求我啊,没准我能把他让给你……”
“那我谢谢了您嘞,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你用过的东西,我都怕携带病*,哪儿还敢染指啊……只是可惜了贺川,那么好的一个男的,竟然被你这坨屎给玷污了……”
她瞬间就气得脸发白,“你骂谁是屎呢?”
“我就骂你了怎么的了?”
我觉得有唐骏在旁边,我简直是比吃了熊心豹子胆还厉害,就跟打游戏的时候有复活币似的,所以一下子战斗力爆表,表现得分外英勇。
“哦,不对,是坨屎人家好歹还能发挥作用来做农家肥呢,就你这样的人渣,把你烧成灰丢出太阳系都嫌你不够环保。”
“杨欣我告诉你,我现在讨厌你已经讨厌到什么程度了,就是你千万别死我前边儿,你要是死在我前头,我半夜不睡觉都得去把你坟给刨了,把你骨灰扔进臭水沟!”
“你……”
她气结,但是随即,她又冷静下来,极其妩媚地冲着我笑。
“你是嫉妒我吧?我不仅睡了贺川,而且我还拴住了他的心,他现在对我可温柔了,每天下班回家都能受到他温柔的爱抚,还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唉,你说,我的人生怎么可以这么圆满呢?”
我紧捏着双拳,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可是我还是没感觉到痛,我只觉得愤怒,我很想掀桌,然后冲上去打死这个贱人,只可惜唐骏在旁边,我得忍。
我气得不行,旁边的唐骏突然幽幽地开口。
“你还记得你那个同性恋前夫后来怎么样了?”
我愣住,这时候谈姜志勇做什么?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我只好老实回答。
“他不是得了艾兹么?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呢。”
但是我注意到杨欣的表情,竟然有些害怕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唐骏的意图,不怀好意地开始微笑,“那家伙不是爽死了么?听说是被好几个男人爆了ju才感染上了艾兹。”
唐骏冷笑,“那他还得谢谢我,没有我,他哪来什么快感。”
这时候,杨欣已经开始不淡定了,见到唐骏时的表情就跟看到*似的,表情慌乱得很,提着包包就站了起来。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办,我先走了。”
然后她瞪了我一眼,匆匆跑了出去,差点儿撞到行人。
看到她吃瘪的样子,我心情大好,举起手里的咖啡,假装是香槟就要和唐骏碰杯。
“Cheers!”
唐骏斜我一眼,“你大老远跑来见她,就是因为她跟你那个小白脸搞到一起了?”
好吧,这家伙还真会抓重点,但是我怎么能说实话呢?说了实话可是要完蛋的啊。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我一下子笑了起来,表情格外地谄媚。
“谁说的?我这不是把你带过来,顺便让你看看我的决心嘛……”
“哦?是这样的吗?”他挑起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是前些天有些人还打算跟他私奔呢……”
“那时候不是因为我不懂事嘛?现在我明白了,我那简直就错得一塌糊涂,大错特错,我简直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现在我已经诚心悔过了,绝对不会在一件事上绊倒两次……”
“行了行了,喝够了没,喝够了咱们回家了。”
我知道我的马屁已经把他拍得十分舒爽,所以笑得特得意,唉,祸水终于不会引到我的身上来了,真是一件开心的事啊……
其实跟唐骏相处久了我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吧,得顺着毛捋,往往这时候你想要啥有啥,如果你和他对着干,吃亏的绝对是自己,这点是肯定的。
既然爱情无望,我还不如好好顺从他,说不定哪天他会嫌我天天在他跟前嘘寒问暖,问得烦了,一脚就把我踹开了呢?
我想起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他送我的包包,化妆品,衣服什么的,等离开他,我再去变卖了之后,那下半生我和我妈的养老金基本就不用愁了。
哎,还是有钱人好啊。
第22集01之后我跟唐骏去了欧洲开会议,他们开了一整天还没谈妥,我就饿的咕咕叫了,接着去餐厅吃了蛋糕,吃完之后想到唐骏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应该也肚子饿了,我回去拿了一小块黑森林蛋糕,小心翼翼地捧着上楼去了。刚到十五楼出了电梯,发现唐骏正在四处找我,一见到我过来了,眼神里的担忧就少了一半。“去哪儿了你?等你半天也不见你回来,还有十分钟就开会了,这个时候瞎跑什么?”我神秘地冲他一笑,跟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蛋糕来递到他面前,“我去二楼拿的,刚好你也没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呗,等中午去餐厅就可以吃到正餐了。”唐骏这下子不说话了,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别样的情绪,那是感动吗?再次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我还刻意去扫了一眼周围的竞争对手们,终于在一株一人多高的绿萝后边发现了刚才在二楼大厅遇见的那个男人。刚坐下没多久,唐骏突然凑了过来,满脸官司地问我,“你在冲谁笑呢?别说你又勾搭上了绿萝后边的那个小白脸……”03唉,他这脑子,一天都在想什么呢?我不满地瞪他一眼,“我朝他笑了一下就是和他勾搭不清了,那你天天在外边跟那些莺莺燕燕搂搂抱抱是在干嘛呢?”我觉得唐骏这人挺小气的,尤其是对我,简直是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和他走在一路,我都不能多看别的男人一眼,看了那就是春心dang漾和别人眉来眼去的女人了。而且就这点也就算了,他还特别喜欢把对方拿来跟自己比,将别人评头论足一番,直到我彻底对对方失去兴趣为止。今天这个陶越也没逃脱,他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这个陶越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别看人家年纪轻轻的,孩子都两岁了……”一听说人家有了家室还有了孩子,我原本想欣赏他美色的心情就少了一半。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远远地看到一个花园里的花儿开得分外的好,然后你打算去摘一朵时,却瞥见旁边的告示牌上赫然写着“摘一朵死全家”这样的话语,实在是够郁闷的。我的思绪还在神游,唐骏一个“不过……”就将我的意识拉回了现实生活中。“不过什么?”我急忙问他,只见他淡淡地说,“不过他现在好像是单身,他老婆在他儿子不满一岁的时候跳楼了,具体跳楼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他现在老婆已经没了。”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个男人腹黑得很,你最好别往上凑,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后这句话把我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不过唐骏也是,平时没看出来,原来他也这么八卦啊……“这些小道消息是从哪儿来的?”他的嘴角挂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以前有个表哥跟他们公司有过合作,听说他是入赘到文天集团的上一任老总家的,婚后生活一直不顺,两口子总是吵架,后来他老婆就死了,你不觉得这两者间有些联系么?”这下子我后背更凉了,看到这个男的,外表确实是明艳照人,然而这美丽的背后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实在是太神秘,太危险了。聊了会儿天,会议就正式开始了,也不知道这二十分钟里是不是有人去贿.赂了那个合作方,这一次他们竟然对我们另一个竞争者的商品更感兴趣,因为他们同意降价。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的那款电子手表质量显然比我们的差一些,而且我们唐氏的电子工艺一向以精致和耐用著称,但是在价格上自然也是会高一点。一开始他们向我们询问降低价格的可能性,唐骏直接大手一挥说没有谈的必要,这倒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我们的商品本身就值这个价格,所以我们有足够的自信。然而现在他们更喜欢对方的,看样子,我们的希望就渺茫了。当我正纠结着该怎样才能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委婉地讲给唐骏听的时候,唐骏却淡淡一笑,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桀骜不驯的样子如同睥睨天下的君王。他用一口纯正而流利的英式英语拒绝了他们。“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谈的必要了,我打算和贵公司合作的原因,是因为我认为你们已经理解到我们公司的设计理念以及初衷,不过……”“现在看来,是我理解错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我们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我顿时就目瞪口呆了。他的英文竟然如此流利,那他之前干嘛装作一副英文不好的样子?还……还请我当翻译?疯了吗?顿时感觉我好像中了他的圈套一样,这个骗子,骗了我这么久!正生气呢,唐骏一只手揣兜,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走,这两天你幸苦了,老子请你去吃澳洲的新鲜海鲜!”刚走到门口,我听见后边的老外在喊,“Waitaminutes!”我停住脚步,唐骏也停下来。“是这样的,经过我们的协商,我还是更看中唐氏的产品,毕竟唐氏是一个很强大的企业,产品质量也是相当的好……”“虽然刚才在价格上有了点分歧,但是并不影响唐氏在我们心中的形象,所以唐总,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吗?我们好好合作一把!”说完,那个老外史密斯走了过来,朝唐骏伸出了一只手。我开心得不得了,唐骏却淡定得多,将他的手伸出去握住了史密斯的大手。“合作愉快。”史密斯用生硬的普通话跟他讲道。唐骏眯起眼睛,嘴角挂起一个迷人的微笑,“合作愉快。”合同签完后的活动,就是去餐厅吃饭,我的心里还在因为某件事而闷闷不乐,终于,我忍不住了,问他。“你英语那么好,还找我来做翻译干嘛?”04唐骏正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头也没回地来了一句。“啊,是吗?谢谢啊。”我……他还以为我夸他呢,难道他听的重点不应该是为什么骗我吗?“喂,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听话都不听重点吗?”“什么重点?”他细嚼慢咽着,每一个动作都很高贵优雅,引得同桌的几个女士表面上总是将目光装作不经意地略过他的脸,实则已经开始骚首弄姿了。“就是……就是你英语明明这么好,但是你为什么还要叫我过来和你参加这个会议呢?还有,之前有那么多次,我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你翻译,结果是你在耍我?”他细细咽下嘴里的食物,拿着餐巾纸擦了擦嘴,我注意到那边那两个女的眼睛都看直了。“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我聘请你的时候,有跟你说过我不会英语的话么?没有吧?”“这……”我结巴了,丧气答道,“没有。”“还有,我出来出差,留你一个人在家里,我怎么保证你不会跟贺川那个小白脸偷情?万一你再脑子短路,跟他跑了,我回来找谁去?”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我哭笑不得,“你就那么不放心我嘛……”“错,”他打断我,修长漂亮的手指在干净的桌面上敲打着。“是非常不放心,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我可是摸透了,一抓住机会你就红杏出墙,为了防止头顶的帽子被绿,我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操碎了心哪……”真想一鞋底打死你。我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邪恶地腹诽着。这边我俩在吃饭,桌子对面那俩女的一直盯着唐骏这张好皮囊看,虽然说这灼灼的目光,焦点不是我,但是我好歹也受到了一丝影响了,这样一来,她们弄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真讨厌。唐骏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的胃口不好,问我,“怎么了?吃不惯这里的西餐?”我摇摇头,靠近他低声对他说,“看见那两个女人了没?她们一直盯着你看,眼神犀利得就跟扫雷似的,弄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唐骏轻笑,“你吃醋了?”什么叫吃醋啊喂,我会吃你唐骏的醋?我巴不得你跟她们走呢,这样我就有自由了。但是做久了他的秘书以及床上伴侣之后,我也明白自己是哪些话能说,哪些话是不能说的,现在我学聪明了许多,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也就只能猥琐一点了。“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让她们不看你了?”我赌气把刀叉放回盘子里,他则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十分自信地回答,“当然有办法啊。”“什么办法?”“那你得配合我。”他邪魅一笑,倏忽凑到离我很近的地方,一只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将他的唇覆在了我的唇上。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弄得有点儿懵,心想这可是公众场合,他还有那么多合作伙伴都在呢,就这样公然与我调.情??哦不对,是公然与他公司里的秘书调.情??我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看到那两个女人的表情格外的酸爽,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别样的快感?这是什么心态?我的理智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体内,推开他,埋着头开始吃东西,全程都不敢抬头,感觉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一时间让我又羞又囧,竟然连自己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在澳洲待了两天三夜,由于这边正值雨季,我本来和唐骏约好的要一起出去玩的计划也泡汤了,只得在第三天一早坐着飞机就回来了。回到国内之后,因为在澳洲待的时间不长,所以倒时差的事也几乎没有,头晚在家里好好休息之后,第二天我就跟着唐骏精神抖擞地跑去上班去了。这次我们谈成了澳洲的合同,也就相当于打来了那里的市场,这是一件值得所有人高兴的事,所以公司的人就想着开一个庆功宴,庆祝这个伟大的时刻。我不是特别想参加这个宴会,毕竟上次在唐家参加了生日宴之后,还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现在我基本上是谈聚会色变。然而唐骏却懒得管这些,直接跟我说一定要去参加,我烦得很,直接对他没好气的跟他说,“我没空,不想去。”他挑起好看的眉毛,“给老子一个你不去的理由。”“我上次在你爸生日宴会上那次还不够算拒绝的理由么?”他白我一眼,“这个理由不成立。”“可是……咱们俩的关系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还带着我去参加宴会,合适么?”05“我就带你去个庆功宴又怎么了?他们谁敢说什么?”唉,这么固执,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想休息行不行?好不容易有个偷懒的机会,你去就行了,再说了,最后谈成这个案子的人又不是我,你让我去干什么?”“我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他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决定的事情,是你能改变的吗?”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不能改变的。于是我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庆功宴定在市中心的酒店里,唐骏一高兴,直接花了大手笔包了两层楼,上边是休息,玩游戏,唱歌打台球的地方,下边那层楼就是用来吃饭,做总结用的。因为今晚还会有一些其他公司的合作伙伴会来,所以公司对这次宴会也是相当重视。唐骏今晚一身正装,穿得人模狗样的,跟新郎官似的。而我考虑到今晚是公司的庆功宴,就没有穿得太招摇,一身嫩绿色短裙穿在身上,再随便绑个马尾,看起来就跟公司里那几个刚毕业的妹子有的一拼。照镜子的时候我还在想,看来我的年纪还不算太老,至少老*瓜刷一把绿漆还能像模像样的不是?一到酒店我就知道我错了,今晚的妹子们,哦不,是雌性动物们今晚都穿得格外姹紫嫣红,怎么妖娆怎么来,怎么妩媚怎么来。甚至就连怀孕三个月的Marry都踩了十多厘米的恨天高过来,看得我的眼皮连着太阳穴跳得“突突”的。看来她们把这儿都当走秀的T台了,当这些化着淡妆浓妆美丽妖精们从我身旁走过时,一阵接一阵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差点把我直接给薰驾崩了。我一向不喜欢做引人注意的事,也不喜欢往人堆里扎,后来想想这大概跟我大学时期被人孤立的原因有关,不过也没辙了,这个习惯已经养成,好在我还很享受,没觉得有哪里不好。当我正坐在自助餐旁边吃削好的水果时,唐骏开始上台致辞了,这时候舞台上的灯光师打了一束光下来,洒在精致的五官上,竟然看得我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活在神龛里,每天由这些痴情女子去烧香供奉,他还吃饭干什么呀,有这股仙气吸点儿檀香的味儿就能饱了。你看他现在那个样子,要给他插上对翅膀,公司里的女同志们都能相信他会马上飞起来,逃离人间,留下她们一脸惋惜地呆在原地。不过我觉得吧,外表美丽的东西都是有*的,像*水母,箭*蛙,*蘑菇什么的,长得越漂亮的东西就越危险,不看情况就往里乱冲,这不就成了我现在的状态了么……“李梦洁小姐,你现在在干嘛?”一道悦耳的声音从前边徐徐传来,使得我立马回过神,这时我才注意到,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到我这边来了。什么情况??我一脸懵逼地盯着唐骏,只见他唇角含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这让我很是无奈。“李梦洁小姐,请上台来分享一下,关于这次去澳洲成功签到合同时的经历和心得呗。”我能有什么心得?去了就是唇枪舌战的,翻译了老半天才知道自己一直提供翻译的对象,竟然一口英语说得比我还溜,我还能有个什么好心情?他让我上去,我就纯粹是上去搞笑的,本来还想扭捏一下装个不好意思的样子再上去,谁知道那个缺心眼的灯光师打了一束强光过来,差点亮瞎我24K纯钛合金狗眼,气得我愤然起身。我带着一腔敢怒不敢言的怒火走上了舞台,快到的时候,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差点一头栽下去摔个狗啃屎,不过还好我稳住了,缓缓走上了舞台中央。唐骏还站在那里微笑着等我,我看了他一眼,又扫了台下黑压压的群众一眼,忽然想到了还在上大学时,参加的英语口语辩论赛,那场景跟现在也差不多,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紧张的情绪来。“咳咳……”我咳嗽两声,“其实这次去签成这份合同多半的功劳在唐总,我也没起多大的作用,就不讲心得和体会了。”说完,我吞了吞口水,心里又是一阵紧张扫过,我的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如果非要我说什么,我可能只记得那家酒店的甜点了,嗯,味道还不错。”说完,下边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我匆匆走下台去,终于,在刚才差点摔倒的地方,再次被绊了一跤……06这次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一头栽了下去,跟红地毯来了一场亲密接触。趴在地上的时侯,全公司上下的人一直在狂笑,差点儿把楼层给掀翻了。真不明白这些人,好像自己没出过糗似的,一旦有机会逮着别人的出丑,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甚至有几个挨得近的女人已经踩着高跟鞋蹲下来在拍照了,闪光灯一现,全是白花花的嘲讽。我不懂为什么她们都对我表现出如此大的恶意,不过我想,这些多半都来源于唐骏赐给我的“荣耀”。算了,我干脆就在地上趴着好了,装装柔弱,弄个突然休克什么的多好,躺在地毯上多舒服,至少不用看到她们那些嘲讽的眼神。唐骏第一个从舞台上跳下来,直接把我拉了起来,关切地问我,“你没事吧?”我想笑已经笑不出来了,本来是想借机来个昏倒的戏码,但是奈何自己先天性艺术细胞不过关,装病也装不出个什么样来,只好四处搜寻着刚才那个“罪魁祸首”。很好,我在旁边看到了一脸挑衅得逞过后的唐欣然。那就是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不是成天无所事事么,怎么出现在唐骏的公司里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公然指着唐欣然问唐骏,“她怎么会在公司里?”唐骏黑着脸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放回我的身上,“她在公司里做学徒,我不能看着她一直无所事事地混日子,就把她放到公司低层锻炼来了。”行,这个理由我服,你是个好哥哥,自然什么事都愿意为她着想,可是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好吗?上次在唐骏老爸的生日宴会上,她就让我出了一次洋相,现在又来,一定要让我从此对宴会和她产生阴影了才算事故对吗?我真的忍不下去了,在家里我是独生女,要是我妹堕落成她这样还这么欠抽,我早就把她给收拾一顿了。于是我硬挤了一个微笑出来,笑眯眯地问唐骏,“请问唐总,我能抡她一巴掌吗?”声音不大,却使满堂哗然。“李梦洁,你敢?”唐骏还没说话,唐欣然就开始对我吹胡子瞪眼了。他凝视着我,我则微笑着盯着唐欣然,眼底的怒火熊熊地烧着,唐骏明白我现在是真生气了,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打了起来,他冷着脸把我拖出去了。看吧,他还是维护自己的妹妹更胜过我,不过我想也是,我跟他关系也没那么好,说不定哪天就断了,谁会在意呢?虽然是在安慰自己,然而我没想到自己已经情感脆弱到眼睛开始发酸了,是刚才那一下把我给摔傻了吗?他一路拖着我去了休息室,我的脚踝处疼得刺骨,却还是倔强地咬住牙,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一起走,大概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他回过头来,看到我红肿的脚踝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背对着我蹲了下来,不带任何情绪地对我说道,“上来吧。”我毫不愧疚地俯上了他的背,因为这是他欠我的,她妹妹欠的,他来还债,也算是一种心里的慰藉吧。等电梯需要一段时间,我俩就这样安静地等着,最终,还是我先开口跟他说话。“唐骏,为什么同样是一个爸妈生的,你妹妹怎么跟你和明轩来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呢?”这时候,电梯来了,唐骏背着我走了进去,“你想说什么?”我沉吟片刻,将心中的不快缓缓吐露了出来,“我是说,她为什么就那么偏执,易怒,还那么幼稚和孩子气呢?”“就算是对一个人有偏见,也不会蠢到让自己亲自来动手吧?她这样对待我,又有什么好处?挑衅我吗?”唐骏半天没说话,电梯开了,他把我送进了休息室里,我俩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空气静谧得如同十万公里的深海海底。“你知道我们家的人为什么一直这样宠溺她吗?”他突然问了我这句话,听得我糊里糊涂的。“为什么?”“她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她是个很乖的姑娘,很懂事,那时候家里也不像现在这样富裕,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她会在厨房里给我煮面,那时候她才七岁。”我着实没想到这个嚣张跋扈的二小姐曾经也会有懂事的一面,以至于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是不是真的啊?”“那后来呢,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我确实很好奇她是怎样开始改变的,毕竟一个人究竟要遭遇怎样的事,才会从原来的温婉谦和变成现在这样霸道无理的样子。唐骏凝望着我,眸子黑漆漆的,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她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第23集上集说道:
我确实很好奇她是怎样开始改变的,毕竟一个人究竟要遭遇怎样的事,才会从原来的温婉谦和变成现在这样霸道无理的样子。唐骏凝望着我,眸子黑漆漆的,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她才变成了现在这样……”01听见他性感而低沉的嗓音,我就明白,故事开始了。听完他的讲述,我在脑海里将故事理了个大致思路,大概就是接下来这个版本了。之前唐家一共生了两个孩子,唐骏是老大,唐欣然是老二,他比她大了六岁,那时候唐家也没有什么钱,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全靠唐爸爸开的小公司赚钱,日子过得还算平和。所以,在唐欣然八岁以前,她还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听话,乖巧,有时候唐骏放学回来,她还会帮他下碗热气腾腾的面,做着十分温暖人心的事。后来唐骏他爸的公司垮了,还欠下了一大笔债,那时候一家人被生活给逼得没办法,他妈妈就听了唐骏奶奶的话,把刚满八岁的欣然送去了北方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她的脾气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改变的。没人知道唐欣然在亲戚家里的那三年经历了什么,后来唐家的日子开始过得去的时候,他们就从北方把她接了回来。那时候她的脾气很暴躁,人也变得十分蛮横无理,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个样子了。当时唐家人出于对她的愧疚之心,一直都宠着她,也没有告诉她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所以她就养成了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个性,让人很是伤脑筋。后来唐骏去英国念了五年大学,也就和家里人的联系很少了,一年也只有几天才能见面。那时候家里也只是有点小钱,但是很多都拿去给老是闯祸的妹妹填坑去了,所以他就干脆五年毕业后才回去。那时候唐欣然已经成了无法无天的状态,后来在唐骏慢慢的接触中,他发现其实唐欣然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分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往往容易被外表所迷惑。他就是在这时候认识周莹莹的,周莹莹是唐欣然的高中同学,也是好闺蜜。那个女人两面三刀,表里不一,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副温柔懂事的样子,然而在背后,却又放荡不羁,是个彻头彻尾的绿茶婊,但是唐欣然并不知道,一直拿她当好朋友看。后来唐骏也不好说破,只好送唐欣然去伦敦留学,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周莹莹也偷偷跟去了,两个人在那边过的生活相当糜烂,后来被学校勒令退学了,这才回到国内来。所以现在……唐欣然就是这个样子了。我在他的故事里推测了半天,最后推测出周莹莹才是导致唐欣然变坏的罪魁祸首,这样我就能理解,为什么唐骏那么讨厌她了。但是……唐欣然现在这个样子,也挺讨厌的,然而她却有一段被家人抛弃的历史,那时候她已经有八岁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当时遇到了这样的事,内心肯定是很绝望的,她并没有做错事,却要被父母送走,这也算是心里一个永久的创伤吧。一想到这里,我突然就不是那么讨厌她了,甚至,还开始同情起她来。唐骏坐在沙发里,休息室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在活动了,他们喧嚣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跟里面的安静成了极大的对比。我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沉重,就想着让他出去陪他们玩,顺便散散心,而我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个故事。本来是起个好心让他出去的,谁知道唐骏根本不买帐,反而还特别热情地说,“你腿都肿了,要不我帮你推拿一下得了。”我顿时感觉唐骏是一个能时时刻刻带给人惊喜的人,原来他不止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竟然还会中国最古老的保健方法之一……推拿。出于对他的信任,我把腿放到了他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准备享受接下来的过程。“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但是……我想我一定是弄错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选择把腿放到他面前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按摩。当他推的第一下就把我给痛醒的时候,我见到了他一脸不知如何下手的表情,当时我还以为推拿本身就会很痛,所以我还特别单纯地安慰他。“没事儿,你继续呗,这点儿痛我都承受不了,那我还有什么用?”话音刚落,他就开始放心大胆地推起来了,于是整个休息室里都传来了我无比销*的惨叫声。“啊!”“哦……”“天哪……轻轻轻点儿。”“啊!!你到底会不会啊??”弄到最后,他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来,“上次我看陈医生是这样推的啊,怎么我弄,就不行了呢?”我无比惊悚地盯着我的脚踝,它好像比刚才……肿得更大了。“啊啊啊!!唐骏,我要杀了你……”02我的脚……这是要废的节奏吗?真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唐骏,你别说你在拿我当小白鼠来做实验啊?”唐骏那张鲜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种挫败感,他无奈地伸手过来,打算帮我揉揉腿,却被警惕性极高的我躲过了,捂着自己的腿不让他动。“你别过来了啊,再过来我跟你死磕!”他“切”了一声,“至于吗?我不就是把你腿推疼了嘛?大不了我去找陈医生给你看看好了。”说完,他又趁我不备戳了戳我的腿,立马疼得我龇牙咧嘴的。“你想害死我是不是?都说了叫你不要动啦!”他“啧啧”两下,摇头叹息,“你这样不行,必须得去看看医生,这样吧,来,我背你,我们去找个专业的医生给你推拿。”说完,他再次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我将身子俯了上去,他背着我就拉开门出去了。一路上我都是把头埋在他背上的,不敢见人,甚至我都听见周围的同事和唐骏打招呼了,他笑了笑说今天还有事,叫他们都玩得尽兴一点。然后……我们就走了。这会儿正是晚上,有微凉的晚风拂过,吹走了一天的炎热,很是怡人。我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刚才在包间里他跟我说的那几句话,他说他家原来也并不是很富裕,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在负债,他从伦敦留学回来以后就开始自己创业,才有了现在的成就。原来我看他这副花花公子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因为家里的条件一直很优越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普通人的过去。可是……没道理啊,一个人不可能生来就花心,我总觉得这跟他的人生经历有关系。这个想法暂时占据了我的脑海,我这个人属于心里藏不住事儿这种类型的,所以尽管觉得这样问有些冒昧,我还是冲唐骏喊了一声。“你说,一个人会是生来就花心的这种类型吗?”隔着衣料我能感觉到他的脊背僵硬了两秒。“你说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愣了两秒,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不会的,是吧?我总觉得,你并不是现在这样,以前你或许会很专情,但是总会有一些原因让你放弃了之前的爱情观才是……”“你瞎猜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唐骏打断我,语气里已经明显带上了恼怒。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个探寻真相的机会,是绝对不会轻易松手的。“你生气了,你是在害怕我知道你的过去对不对?唐骏……现在我怀疑,你应该有一个深爱的女朋友,只是后来……”“再瞎猜你就滚下去。”唐骏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寒冬的冰河,让人从头冷到脚趾头。我莫名感到有点害怕,怒嗔道,“你干嘛那么凶啊?我都说了我只是猜测,你还这样凶我,除非我踩到了你的小尾巴,对不对?”他怒气冲冲地往前走,我俯在他的背上,有些害怕。“喂……唐骏,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至于生气吧?”他还是不说话,继续往前走。我急了,“真的,我没想到真的会猜中你的过去,但是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谁没有个受伤的往事呢,你说对不对……”“李梦洁!”他猛地一声吼,差点把我吓死,随即他就蹲了下来,把我放到了路边。“我的过去怎么样,那是我的事,你不要以为你跟我shui了几个月就自以为很了解我,我告诉你,你,不过是我花钱买的一个宠物,你知道吗?”我怔了怔,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之后,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你什么意思?”“呵呵……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一直都挺清醒的吗?现在跟我装糊涂了?”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唐骏,只觉得他陌生得很,让人不自觉就想逃离。“这次我只是警告你,你不过是我圈养的宠物而已,既然是宠物,那你就只是负责怎样取悦主人,而不是东问西问,这样的你,让我厌恶!”呵!宠物,我还要取悦你?你当我是什么了?就像被人迎面扇了一耳光一样,我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唐骏高大伟岸的身影就在我面前,他的面目和自然一样,仍然是面瘫,可是周遭冰冷的空气却让人冷得不能呼吸……“啪!”我气得浑身发抖,甩了他一巴掌,声音清脆得很。“唐骏,你混蛋!!”03我气得牙关都在颤抖,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明明知道和他根本不可能,然而听见他说这样的话,我还是特别生气。可是……我是他的谁呢?又有什么资格生他的气?也是,人家都不喜欢你,你以为你算什么?我冷静下来,只觉得整个人生黯淡无光。“唐骏,我对你的那点风月情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既然你说了,我只是你养的一只宠物而已,那么……就请你还我自由吧,我真的会感谢你……”我不知道到底那句话又触怒了他,话刚说到一半,他就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眼神里……是杀气腾腾的信息。“想让我放过你?门儿都没有!我说过,你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跟我抢!”“我当然要留着你,看你哭泣,看你悲伤绝望的样子,然而最终你只也能和我在一起,就算是宠物,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专属物品!”他疯了。我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他的眼睛血红,像是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想要至我于死地,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嗜血的气息。他的手劲很大,让我根本无法挣开,只能任由他捏着,很快,我的大脑开始缺氧,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最后修炼失去了意识,一头栽了下去。我的灵*很轻,好像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我在漩涡中间挣扎,挣扎到最后,等我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有人突然在下边拽住了我的脚。一低头,看到唐骏那张熟悉却极其陌生的脸在冲着我笑,我害怕这样毛骨悚然的笑容,又开始拼命地往外游,可是他却突然笑出了声,声音很大,如同魔*一般。他说,“李梦洁,你以为你逃得开吗?我坠入地狱,一定要让你为我陪葬!”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踹了他一脚,然而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满屋子的白色,还有消*水的味道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我的鼻子里。我……又做噩梦了吗?我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烧,怎么会做这种让人恶心的梦呢?擦了一手的虚汗,我下意识地四处去看,没有找到唐骏,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看了看我这条肿胀的脚踝,“你这是扭伤,我已经给你用推拿推过了,以后每两天来一次,一周就能见效。”“你这些都是淤血,如果可以的话,就用热水来敷,相信很快就可以好起来了。”交代完了一切,他似乎还有点事情,就先出去了,我百般无赖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怎么办?这次把唐骏都得罪了,也不知道回去后他会怎么惩罚我。我的脑海里忽地想起唐骏发飙时的样子,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让人害怕。可是我都不欠他什么了,我究竟在害怕他哪里?胡思乱想刚进了一个境界,门就开了,我循声望去,是唐骏。我赌气地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却被他一把掀开。“行了,没死就不用住院了,跟我回家。”说完,他自顾自把我拦腰抱了起来,我乖乖地缩在他的怀里,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原来,这里还是黑夜,我晕倒过后也不过那么点儿时间,并没有现在爱情小说中的那些烂俗戏码,女主不会一晕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几年的,也不会有只把她当宠物养的男主。唉,爱情小说比我幸福多了,我的人生就是一出悲剧,还是默剧,没有男主角,男配角跟走马灯似的换,所以我可能一辈子都会孤单。“唉……”我叹了口气,把目光放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他的侧脸刚毅而寥落,看起孤独得要死。我想我对他是彻底死心了,一看到他抱着我的样子,我总感觉他是在抱着一只黏人的猫。可惜的是,我不是猫,不是能够随时随地逗他开心的动物。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那些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于是我开口了,“唐骏,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他没理我,依旧绷着脸往前走。我的胸中燃起了无名的怒火,干脆推了他一巴掌,开始在他怀里又撕又咬,疼得他最后松开了我。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我眼冒金星,半清醒半朦胧间,我听见了他冷漠的声音传来。“你到底想怎样?”04我不想怎样,我只想离开你。“唐骏,你能不能为我想一想?我每天守着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想过安稳日子,可是你不能给,既然不能给,干嘛要纠缠呢?”“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用成熟的方式来处理问题?你把公司的事务都处理得那么好,为什么就不能把我们的关系改善改善呢?”我心如死水,站在地上双腿都在打颤。唐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表情恨恨地,像是一个魔*。“我处理问题不行,那你呢?每次难道不是你在闹吗?守在我身边又怎样?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算了,他永远不会放下姿态来和我好好谈一谈,和他在一起,受伤的人永远都是我。不吵了吧,我累了。我低下了头,“算了,唐骏,是我错了。”当我在他面前主动低头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说话了,彼此之间安静得都能听见对方沉稳的呼吸声。有夜风吹过,吹得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我埋着头,看路灯从树叶的缝隙里散落在地上,星星点点的,如同裁缝用剩下的废弃布料。他一定是在震惊吧,如果换做以往,我早就跟他吵了,每次跟他吵架我都是先炸毛的那一个,每次都是。可是现在我不想了,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他沾花惹草也罢,招风引蝶也行,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得把自己的心装进一个保险箱里,再设定一个极其复杂的密码,再也不会轻易交出去,也再也不会轻易心碎了。我想我应该是爱上他了,可是也有可能是一种习惯,我说不清楚,感情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有简单过。叹了口气,我抬起头来对他说,“背我一段路吧,我脚疼,回不了家了。”他的神色又开始变得淡然,缓缓转过身在我面前蹲下,我顺从地俯上了他的背。走了一段路,我轻轻在他耳边开口,“唐骏,今后我会乖乖听你的话,直到你厌弃为止。”他停下脚步,大概三秒后才重新出发,气氛过于沉闷,我竟然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因为昨晚折腾得太晚的缘故,醒过来时我已经错过了上班打卡的时间,我正急吼吼地从床上起来,跑去隔壁卧室责怪唐骏为什么不叫我起床呢,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望着空荡荡的卧室,我愕然了,他这是在报复我吗?早上知道我起不来,还故意让我睡过去,自己却跑去公司了,这是要扣我年终奖的节奏?我气得哀嚎一声,反正现在赶去公司也来不及了,还不如就旷工一早上好了。愤愤地跑去冰箱里找吃的,却看到上面粘了一张浅*色的便利贴,纸上写着唐骏刚劲有力的字,“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上午就放你假吧。”我抽回纸片,算你还有点良心。看吧,听他的话之后待遇都会好很多了,他就是个君王,任何人都不得忤逆他的意愿,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个道理我今天才明白,是有点儿晚了。我拉开冰箱后才发现,里面除了几个鸡蛋,已经没有别的能算得上食物的东西了。从澳洲回来之后我基本没怎么在家里做菜,现在空成这个样子,看来我得去买菜了。简单穿了一件宽松短袖和牛仔裤就出了门,走在大街上,感觉自己就像古代买菜的小丫鬟似的,挎个竹篮,头顶再把头发挽个髻,还真就是那样了。夏天的太阳*辣得很,我走在路上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一踩到马路,双腿就会被烤化了。不过这也怪我自己,出门晚了,一般有经验的家庭主妇都会选择在清晨出门,那时候的蔬菜新鲜,而且出来的时候不会太热。而我磨蹭到十点才出门,一出来就被热浪包裹,顿时就晒成狗。我像个土狗似的耷拉着脸,就差吐舌头了,一路走一路看,只想快点买完赶紧回家,我想念我那张一米八的大床,想念我家那台二十四小时永不断电的空调。所以这也导致了我买菜的时候就跟风卷残云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兜里扔,还在心里埋怨着唐骏,家里这么有钱也不请个保姆,让我出来遭这份罪干什么。正愤愤不平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如同一道雷,将我劈得神形俱灭。那个好听的声音在离我不到三米的距离轻轻地喊着我的名字。他说“梦洁,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05贺川来了。他也在这个市场里买菜,彼时他正站在我旁边的摊位旁,手里提着一袋子好看的西红柿,至于为什么说好看,大概因为他长得好看吧,所以手里的东西也跟着在闪闪发光。我这才发现,自从我和杨欣见过面之后,我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了,也许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不然在听闻他有了新欢之后,我怎么着也得找他闹一闹才行。可是我也没有闹,他和杨欣的床照发给我的时候,结果我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除了对杨欣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愤怒以外。我大学时信奉的纯洁感情,突然就在那一刻变成了破碎的泡沫,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从一开始的云端,一下子坠落到了尘埃里,变得和其他平庸的男人一样了。他以前跟我说的那些淳淳情话也变得不动人了,当初在机场里那个用尽全力想要带我走的男人,一下子就变得陌生起来。我想我是有精神洁癖的人,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会嫌脏,所以现在看到贺川的反应,也并没有以前那么热烈了。可是唐骏那样的人和我在一起我却又不是那么反抗,大抵是因为他是除了姜志刚以外第一个碰过我的男人,所以我才不是这样排斥他吧。趁我发呆的空当,贺川过来捏了捏我的脸,动作轻昵。“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你都没听见。”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摸过我的脸之后,我就下意识地擦了擦脸,这个小动作被他切切实实地看在了眼里,他的表情有些微妙,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掩盖过去了。气氛有点尴尬,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就想着应该怎么来弥补他才行,毕竟在他和杨欣的事情上,他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是我自己给自己戴上了有色眼镜。“贺川,好巧啊……你怎么也来买菜了?”按理说他是要上班的,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他竟然出来买菜,难道也和我一样,是因为上班迟到了,所以才会来买菜消磨时间吗?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因为我明天要出差,所以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支配。”我“哦”了一句,开始试着找话题来破除尴尬。“那你呢,最近怎么样了?还和杨欣在一起吗?”话一出口,我就在心里说完了完了,这是人家的隐痛,我怎么能这样正大光明地给他撕开呢?贺川的脸色有点发白,他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微笑的弧度,说,“梦洁,到现在我才能理解你被唐骏威胁的心情,之前是我不够了解你,误会你了。”我心想这种感觉终于被别人理解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像压在我心头的一座大山被人给移开了,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晴的感觉。我摆摆手,“没事没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样了,杨欣没跑到你公司里去闹吧?”贺川苦笑,“闹倒是没有闹,只是她那个人太偏执,我和她讲道理她也是完全不听,只相信她自己主观臆断的事,让人感觉和她相处起来格外地累。”现在我都开始同情起他来了,以前我和杨欣还没撕破脸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人,但那时候的我太纯良,认为她是自己的好朋友,我应该包容她,所以一直没看清她伪善的嘴脸来。我正在回忆着往事,贺川却突然问我,“梦洁,你爱唐骏吗?”他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可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以前我一直认为我和他都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可能是后来我有点假戏真做了,所以才会让自己过得那么痛苦。那时候抓住了贺川,我以为是抓住了带我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所以只想和他快点离开这里,现在想想,不过是我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安全感在作祟而已。“咳咳……”我轻咳两声,在脑子里思考着该怎么说出心里想的话来。“怎么说呢,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和我不一样,我注重安全感,他却注重新鲜感,所以现在虽然我俩还绑在一起,但是我相信在不久以后,我俩应该也就没什么交集了。”贺川若有所思,我则埋下头来继续挑选着蔬菜,竹笋番茄大白菜,乱七八糟的一直往袋子里找,我的额头也热得直冒汗。良久,他突然问我。“那……如果有以后,我还有机会吗?”06我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尴尬。但是我也不能随便就敷衍一个答案,这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贺川,我也不知道唐骏什么时候能够放过我,就像你不知道杨欣什么时候会放过你一样,咱俩的处境相同,所以还是不能去提前定一个渺茫的期望,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的。”他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这才说了个开始呢,你就明白了?果真高材生的思维是跳跃性的,我们还停留在字面意思的时候,人家就已经领悟到精髓了。“其实梦洁,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他故意扔了半截话丢给我,把我好奇得抓耳挠腮的。“什么话?”“你知道吗?在你让我带你走的那个晚上,我之所以要问你是不是认真的,是因为我怀疑你已经爱上唐骏了,你从来没有哭着给我打过电话……哦不,或许不应该这样说……”“是你很少给我打电话,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就是你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她在一起,受不了片刻的分开和误解,可是从你的态度里,我发现你并不是那么爱我……”我愕然,没想到突然就被他发现了心里的想法,或许我对他更多的是喜欢,是一种孤单的灵*遇上另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之间的感觉。那是惺惺相惜,不是爱。见我不说话,他又继续说,“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们从五年前那次错过以后,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毕竟时光荏苒,再浓的感情被如此稀释之后,也淡了……”他总结得挺到位的,之所以我没察觉出来,那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我深陷其中,所以根本找不到这其中的规律。当我们之间的关系被挑破的时候,我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我也不想和贺川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他或许是还喜欢我,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爱来给他了。“对不起。”我心情忐忑地和他道歉,他淡然一笑,“梦洁,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我紧抓着当年的执念不愿松手而已,其实我们早就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在一起。”应该是错过了,从五年前就错过了,再也回不来了。我有些惆怅,却听见他释然地叹了口气,“行了,就这样吧,但愿你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就先走了。”他冲我潇洒地挥了挥手,结完买菜的钱之后离开了,我愣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糊里糊涂地回了家,好像天气也不是这么热了,我抬头望天,太阳还是这么火辣辣的太阳,而我还是跟刚出炉的包子似的,热气腾腾的。回到家随便给自己下了点面,我就继续穿着我的OL通勤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打车去公司了。进了公司,周围的同事眼神都很暧昧,我一开始还有点懵,但是后来立马就明白了,昨晚我摔倒了,还是唐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背回去的,然而我下午才来公司上班……看他们龌龊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不过我向来是一个不太在意别人舆论的人,哪怕自己正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我也是能安之若素的人,他们爱怎么看就看吧,反正流言蜚语又不能消灭我。这才短短的几个月,我的心脏已经一路进化,成为了钢铁锻造一般的存在了。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屁股都还没捂热乎呢,总裁办公室里的热线电话就过来了,我拿起话筒,听见的是他听不出任何悲喜的声音。“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心里还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工作没交待的,眨眼间,自己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了。我很有礼貌地轻轻敲了三下,听见的是他四平八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我推门而入,“唐总,你找我?”他抬眼淡淡地看着我,“晚上跟我回家,把明轩接过来。”这么快就要接过来了?我忽然想起,他之前有说过他父母要去国外旅游的事,而明轩要寄养在我们公寓里来。可是公寓里只有两个卧室啊。“那明轩过来了,住哪儿?”这是我担心的问题,唐骏脾气爆不说,还有起床气。明轩要是跟他睡,万一小孩子有个踢被子说梦话尿床的习惯,他能分分钟抓狂。可是明轩如果跟我睡,我自己也是个爱踢被子的人,又怎么照顾他呢?“明轩睡你那屋。”他头也不抬就做了决定,都不带跟我商量的。我有些郁闷,“那我呢?我睡沙发吗?”他这才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直视着我,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的笑,“你跟我睡啊。”07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不过我还是特别配合地冲他笑了一下,“好。”他好像对我的顺从有些不习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我也不恼,淡淡地回答他,“是啊,跟你斗又没好处,我干嘛不听话?做宠物有做宠物的规则,就当是我的工作好了。”唐骏的脸色有点难看,草草地冲我挥了挥手,我识趣地退下,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刚坐回座位上,Lily姐就凑了过来,“梦洁,唐总昨晚送你回家了是不是?”办公室里的人每天除了做做工作以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讨论八卦了,而我和唐骏的事情一直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哪天我俩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会被他们意淫半天,然而作为八卦主人公的唐总却到现在都还对这些事保持着浑然不知的态度,着实让我佩服得紧。我心想虽然我和唐骏的地下情人关系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公开的“秘密”,但是我也还是什么话都不能乱说,毕竟别人是上司,而我只是个打工的,必须得为老板的私生活保密。于是我冲她一笑,“是啊,不过只是送我到了楼下,我一个人回去的。”我要是敢说唐骏还带我去做了中医推拿,估计第二天办公室里的“八公八婆”们就会四处奔走相告,说什么类似于“李梦洁带着唐总去做了一次大保健”的新闻来了。果然人言可畏,我还是太嫩,所以行事作风还是谨慎些好。尤其是现在唐骏的妹妹唐欣然也在公司里,虽然她在基层,但是怎么着上边的风言风语都会传出去。这个年代,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候就唐欣然那个暴脾气的样子,她不来找我麻烦才怪,谁关心你春风得意的时候了,他们只想看你出糗的样子。“那你们……你们在路上就没有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我在心里冷笑,Lily靠得住,猪都能上树,全公司就她是最大的八婆,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是不是?本来是想发火的,可是碍于同事之间不能撕破脸皮,所以我只好微笑着问候了她的祖宗十八代。“Lily姐,唐总只是把我背下了楼,然后打车送我回去了而已,全程总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你希望我们能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呢?”或许是我厌烦的情绪表现得过于明显,让她有了点意识了,然后她还特别纯良地对我眨了眨眼。“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罢了……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呵呵,呵呵……”呵呵你妹啊,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上了会儿网,做了点比如打游戏看剧这一类的事情,不知不觉下班的时间就到了。唐骏下班不像我们这样积极,往往要等他磨磨蹭蹭老半天我才能如愿以偿地离开,所以每天我俩基本上就成了公司里最后走的两个人。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是暮色四起了,唐骏驱车在柏油马路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以至于连他叫我的声音都没听见。“李梦洁,你又在出神。”他无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我的三*七魄瞬间就回了身体里,立马清醒过来了。“啊,没有,你继续说。”“没什么,马上就要到了,一会儿你到了家里最好少说话,因为我父母……你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了,简直太知道了好吗?要不是为了唐明轩,我才懒得来这里呢,唐家二老都不喜欢我,谁喜欢有事没事凑上来找骂呢?车子缓缓开进了长满青草坪的院子里,停在了石子路旁的车库里。我刚从车上下来,夜色朦胧中,就瞧见几个身影从灯火通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唐骏抓住我的手,让我有些忐忑的心安静了不少。“大哥,你好久都没回来,明轩想死你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我们扑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唐明轩已经钻进了唐骏的怀里。唐骏笑得像个大孩子一样,将明轩单手抱了起来,像模像样地跟他开起了玩笑。“大哥不是在忙着工作呢嘛,不工作哪来的钱供你读书?”明轩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吧唧了一口,“大哥辛苦,亲亲是不是就好多了?”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孩子的世界真奇妙,单纯得让人不忍破坏。谁知明轩扭头过来看着我,五官和唐骏很是相似,“姐姐也要亲亲吗?”08“哈?”唐明轩的意思是让我去亲唐骏吗?我才不呢,让我亲这个小正太还差不多。“姐姐,这可是爱的亲亲哦,不亲就代表你不爱大哥了。”这小子,说话都还奶声奶气的呢,就学会了激将法了。唐骏脸上笑意盎然,指了指他的脸颊,“放着我这么帅的男人你不亲,还等着干嘛?来吧,证明你爱我的时刻到了。”真够自恋的……我百般不情愿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唐骏一脸阴谋得逞的笑,让我很是不爽。苏妈在这个时候静静地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大少爷,先生和太太在等你吃饭了,先进屋再和小少爷玩吧。”“好。”唐骏仰起头来,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微笑,看得我热血上涌,总觉得这样的笑容适合出现在白天,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脸上,他可以比阳光更耀眼。“走吧。”唐骏起身,摸了摸我的头,让我恍然感觉他是在摸一条宠物狗的脑袋。今天除了周莹莹家的两母女不在,上次来这里见到的人都已经坐在桌子上了,这次还多了一个,唐欣然。她见到我的那一瞬,就好像我见到杨欣的表情是一样的,充满了厌恶,好像上辈子我成了她的杀父仇人,这辈子她投胎来报复我的一样。我入座之后,唐爸唐妈就直接拿我当空气,自顾自地跟唐骏聊天,唐骏一边跟他们说话,一边往我碗里夹菜,让我至少不会那么孤独。唐欣然一直不满明轩跟我坐在一起,硬是把他给抱去了自己的座位旁边,小*一脸的不高兴全部写在脸上了。还好,这顿饭吃得很平静。晚饭过后,我们去明轩的房间里收拾东西,这才发现小家伙已经提前自己把行李箱准备好了,日用品什么的也都备得特别齐全。“看来明轩很期待去你大哥家里啊,东西都屁颠屁颠地准备好了……”我“嘿嘿”笑着,揉了揉明轩的头发,谁知道他不太乐意了,来了一句,“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差点儿把我给笑喷。看小家伙这个臭屁的样子,我不禁想,这要是再过个十来年,又是一个跟唐骏一模一样的少女,妇女,奶奶通吃杀手横空出世了。收拾好了他的行李之后,明轩穿着一身蓝色小西服,戴着一个红色领结,脸上还挂了一个黑框眼镜做装饰,一看就是柯南迷,就去一趟大哥家呢,他整得跟去参加漫展似的。不过小正太穿成这样也确实挺可爱的,我想,同时把伸出去的罪恶右手在他头顶上方的位置收了回来。快要出门了,唐欣然却突然蹦了出来,死活都要跟我们一起去。我觉得她这样就有点不可理喻了,公寓里只有两个卧室呢,她非得跑过去挤在一起,这不是在开玩笑么?唐骏估计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干脆就沉着脸拒绝了她的请求,谁知道她立马声泪俱下地就哭上了,都不带缓冲的。这就尴尬了。我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唐骏,唐骏看了看我,表示也很无奈。而唐欣然还在哭,边哭边说,“父母都出国,还给家里的佣人放了一个月假,这下明轩也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空空的大房子里有什么用?你要是不带我去,我晚上就住莹莹家里!”“你敢?”唐骏变了脸色,“都多大的人了,难道还怕*不成?”“是啊,我就是害怕,我怕我一个人住大房子里,你们都不管我了……”这下唐骏沉默了,我在一旁也看得挺心疼的,毕竟唐欣然有一段惨淡的过去,她害怕独处也是正常的,女孩子嘛……胆子都不大。于是我就站出来打圆场,“那个……这样吧,我把书房腾出来,就又是一个房间了,你可以和明轩睡,欣然睡我那屋,这样就刚好可以安排了。”唐骏没说话,我就当是默许了,唐明轩却在这时候叫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去书房睡?干嘛不让二姐去?”嘿,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为我着想呢,听得我心窝暖暖的。不过虽然是这样,我却不能表现出同意的样子,只好装作一脸纠结地看了看唐骏,他似乎正在沉思,不过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行,欣然你听见了没?要来我家,可以,你睡书房,明轩睡一个屋,我们俩睡一个屋,能做到你就来,不能做到……你自己就回来住。”唐欣然委屈得大叫,“我不,我才不要睡书房,要睡也是让她去睡,凭什么让我去?”(未完待续)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社会民主*巴尔干半岛油炒枇杷核法曲献仙音盘龙城遗址后工业社会肝肾综合征无表雪王章亡立锥之地两好合一好轨道表示式实验心理学钢筋混凝土阿波罗计划书剑恩仇录令苛则不听根据与条件时装模特儿男不与女斗旧民主主义白头山天池西斯廷圣母一百八十度天下第一关铁将*把门功到自然成生物工程学难收覆盆水烧煳了卷子花岗岩头脑新丰江水库害人先害己太阳能电站俄瑞斯忒斯一个人相好世界环境日*河大合唱农林牧副渔肚里生荆棘贫血性坏死职业伦理学等加速运动一碗水端平张良慕赤松病笃乱投医必然性推理弃之如敝屐图穷匕首见玻意耳定律迦勒底王国奥斯特实验饱当知人饥报刘一丈书人恶礼不恶厄立特里亚呼和浩特市摩托车运动国家公务员日月不可逾圆成实自性家庭冷暴力泛非洲主义信号发生器行*诉讼法慷他人之慨骑牛读汉书水底捞明月一栖不两雄尼德兰革命二滩水电站大统一理论易地则皆然教育伦理学流星十八跌泰山石敢当感应电动势打如意算盘体积比浓度至圣文宣王结晶水合物攀枝花铁矿联合收割机天子无戏言太阳大气层六耳不同谋电视系列片慕士塔格山阿米巴痢疾东西晋演义漫湾水电站波利尼西亚科学工业园李氏千头奴骑驴风雪中致青年公民酚酞指示剂额尔齐斯河见物不见人鸳鸯蝴蝶派大陆性气候硅酸盐水泥合同制工人*治经济学克里姆林宫痿人不忘起多媒体系统礼义生富足战争与和平急急如律令知行统一观高分子化工吃顺不吃强马恩河会战后流推前浪受命不受辞抱着旧皇历电离方程式德雷克海峡延安保卫战刑事审判庭现金出纳账鼓破众人捶胁底下插柴太平*北伐河东狮子吼有风方起浪鸡烂嘴巴硬东周列国志凡尔登条约两雄不俱立秦妇吟秀才惺惺惜惺惺匈牙利事件无脊椎动物攫金不见人有形进出口能书不择笔太平洋战争格廷根大学和事不表理无立锥之地涅克拉索夫翻脸不认人不打不相识三十六英雄木星大红斑打鸭惊鸳鸯生态金字塔栈桥式码头小巽他群岛摄氏温度计社会购买力不以辞害志生殖器崇拜象煞有介事社会心理学一蒂儿到底扛半拉子活可望不可即无巧不成书六耳不传道李双双小传邓小平理论义务兵役制自由职业者儿童心理学鲇鱼上竹竿惟有读书高微型计算机人在人情在内蒙古高原电影摄影机华盛顿会议有行为能力一妻多夫制新闻纪录片三家村札记神经官能症哑子吃苦瓜周瑜打*盖终非池中物消费者心理三国连太郎病*性肝炎公共休假日心服口不服新殖民主义太山石敢当白氏长庆集慢工出巧匠水运仪象台构造心理学疾风扫秋叶奥克兰群岛闲口说闲话溪山清远图枯鱼过河泣网络计算机普通心理学何功之有哉外层空间法意大利战争无用武之地节目主持人湿肉伴干柴正人先正己交通信号灯切向加速度一碗水摆平体育俱乐部下笔如有神喀喇昆仑山国际儿童节无机盐工业告诉才处理多普勒效应哑巴吃*连官怠于宦成黑牛生白犊安全理事会加那利寒流奥地利帝国房地产市场五门四关厢骐骥困盐车拉丁字母表八十一种好费力不讨好有天无日头等边三角形聚乙烯塑料十二巫峰女大汉族主义落叶阔叶林两性氧化物原材料工业悉尼歌剧院无何有之乡*道十二宫细胞生物学填鸭式灌输面和意不和伊比比奥人圣菲波哥大马提尼克岛早稻田大学三十二名臣曲里拐弯的荧光增白剂鄂霍次克海比较语言学同步电动机漏瓮沃焦釜人地关系论中国共产*多民族国家亚穆苏克罗食方丈于前五岳真形图司空不视涂一语撞倒墙复分解反应一言抄百语纳西比战役汉语大字典布袋里老鸦各肉儿各疼扎什伦布寺井冽寒泉食与日月齐光寄在不寄失一次污染物侯氏制碱法秋菊打官司环境管理学反雷达导弹冒地萨怛嚩半导体化学一句撞倒墙泥佛劝土佛天公不作美湖天春色图湖北**府公理化方法土壤地带性知一不知十八一三事变独树不成林商品粮基地三尖两刃刀夯雀儿先飞毡袜裹脚靴居民购买力天高皇帝远司马昭之心阿拉伯国家家庭社会学读书破万卷旺多姆圆柱云端看厮杀小刀会起义分子运动论反眼不相识新经济*策阿拉曼战役人口社会学司法心理学非正义战争电压放大器扩大再生产电视连续剧土耳其海峡一饮三百杯铜斗儿家私磷酸氢二钠礼不下庶人饱和蒸气压铁板红泪录此风不可长一丝没两气塔吉克斯坦捧土加泰山澳大利亚人印度尼西亚半高跟凉鞋智慧的痛苦德意志帝国冲积期化石米糠油事件现代评论派三氧化二铬马王堆汉墓将门无犬子七君子事件无*不丈夫银样镴枪头铁蒺藜骨朵*道坐标系百步无轻担人口增长率五氧化二磷恶事行千里指南录后序不等量公理最惠国待遇说到点子上学而时习之平地起骨堆一千八百担化学方程式旮旮旯旯儿存款准备金运算放大器没丝也有寸*洞书院言者心之声五城十二楼天文望远镜万事起头难皮格马利翁十年不制衣紧行无好步赵老送灯台太阳能电池奴隶主阶级相对与绝对隔行如隔山多慢则生乱领主制经济狗眼看人低上尉的女儿放射性污染礼轻人意重布基纳法索平均海水面疑心生闇*环境生物学发生认识论奥林匹克村南澳大利亚蜉蝣撼大树伊斯兰教历机能心理学尽在不言中亚平宁山脉旱魃拜夜叉猢狲入布袋老牛拉破车麦加利银行蠹啄剖梁柱五方狮子舞陌面不相识杀人不眨眼古吉拉特人禽兽葡萄镜报喜不报忧慰情聊胜无精神分裂症驽马恋栈豆九一八事变劳动密集型环境物理学索姆河战役射极跟随器竹林的故事香茶木樨饼无所施其技日没处天子强激光武器乌鸦与麻雀七叶一枝花金华牧羊儿公有制经济氦氖激光器黎明的河边第二把交椅世间无难事电视系列剧碗内拿蒸饼总和生育率夹袋中人物甲基橙试剂中看不中用不以词害意树倒猢孙散爪声不拉气杂环化合物两眼一抹黑慕尼黑*策久病成良医听风就是雨箱儿里盛只柯尔克孜族打蛇打七寸求马于唐市售胝足之药牟比乌斯带流水作业法旁观者效应卢沟桥事变企业自主权身后识方干集团购买力爱斯基摩人奥林匹克旗七贤过关图重力性休克善死者不亡伯理玺天德凯恩斯主义嘴是两张皮层岩叠壑图功率放大器倒用司农印后来者居上好色而恶心察尔汗盐湖诉讼参与人一渊不两蛟有奶便认娘计算机网络三希堂法帖一言以蔽之狗咬吕洞宾社会总供给稳坐钓鱼台瓦尔帕莱索国防现代化无往而不胜桃李遍天下*门上占卦使鹿鄂伦春李下无蹊径海上钓鳌客托雷斯海峡官清民自安七十二疑冢苏台德事件一沐三渥发白衣没命*步步生莲花竹筒倒豆子调和平均数一字长蛇阵儿童文化宫克罗地亚人自然辩证法商务代表处使马鄂伦春人口地理学与草木俱朽美拉尼西亚攻占泸定桥非历史主义饱暖思淫欲塔尖上功德数字式仪表水力发电站井底引银瓶资产负债表*策性银行委拉斯开兹捧心效西子老年性痴呆斯坦福大学八关十六子企业所得税三杯通大道狗肉不上桌毛泽东选集最后的晚餐乡村女教师十指不沾泥二十四番风锡矿山锑矿托勒密王国天不转地转敌我识别器莫斯科大学一醉解千愁金刚不坏身一假手之劳学习心理学落笔妙天下凡尔登战役祸从天上来三箭定天山布朗基主义患难见知己溶解度曲线一世异朝市刺世疾邪赋垂直平分线手指头肚儿三请诸葛亮劳动二重性贝利尼父子人民陪审员嘉靖八才子干隔涝汉子日出处天子异步发电机反辐射导弹紧行无善踪碰一鼻子灰原子反应堆光电子技术强宾不压主卖狗皮膏药赤雀衔丹书斯大林全集蚂蚁啃骨头认知心理学摩托化步兵木本油料林高分子化学沙特阿拉伯牵着鼻子走言人所不言无针难引线鬑鬑颇有须眼不见为净撒哈拉沙漠钱塘江大桥顾头不顾脚亚声速飞机小剧场运动推销员之死十万八千里如失左右手城子崖遗址安那其主义峣峣者易折凛然不可犯梅杜萨之筏十三陵水库常绿阔叶林大地水准面小二黑结婚望山走倒马海底两万里阴谋与爱情管理心理学反右派斗争薰以香自焚替古人耽忧梧桐一叶落埃菲尔铁塔秋风扫落叶武人不惜死胸中万卷书两雄不并立同素异形体集体所有制调频收音机待定系数法皮去毛安附法定代表人疾风知劲草清溪渔隐图科道两衙门冷锅里爆豆不当家花拉开普勒定律牛*解*片一二九运动三转四回头空气调节器薰莸不同器褶皱断层山十步九回头水火不兼容毛发湿度表嘴大喉咙小五胡十六国棒打不回头望山跑死马巴洛克艺术救人须救彻苏门六君子青年救国会热锅上蚂蚁酸碱指示剂猕猴骑土牛吹胡子瞪眼铜斗儿家活单弦牌子曲精武体育会流氓无产者空口说白话验光配镜业琼林锦绣仙青龙偃月刀乳犊不怕虎弄白马益钱公车司马门患难见真情火上弄冻凌虎瘦雄心在一问一个肯不期然而然电流互感器汽车制造厂世上无难事桃李满天下齐齐哈尔市病急乱求医疾风彰劲草瓜皮搭李树基督教新教人熟理不熟无缚鸡之力继发性疾病罗斯陆缘冰摊书拥百城骑鹤上扬州巴比松画派眼不见为凈太上之忘情诺曼底登陆白地明光锦华盛顿邮报四牙子朝上出力不讨好十二道金牌普洛美修斯狄俄尼索斯醒世姻缘传圭亚那高原判决性实验工业区位论凿四方眼儿日内瓦大学西风贯驴耳劳动力价格教育心理学光的微粒说平行四边形罗马共和国大行受大名电视接收机狸猫换太子一杖一条痕代马不思越骑鹤上维扬郑五歇后体无线电传真载人机动器李义山诗集红细胞计数新西伯利亚阿里斯托芬一紫盖十红蒲鲁东主义狮子身中虫花山崖壁画一二八事变四景山水图专用计算机可更新资源汉贼不两立村民委员会小蓝呢轿子慢工出细货分母有理化自由式摔跤法属圭亚那集装箱运输肚束三条篾无风独摇草东城父老传不打不成器整理*务案老张的哲学读碑窠石图高压水银灯科隆大教堂宪法性法律德谟克拉西酸性氧化物阿拉伯帝国欢娱嫌夜短与草木同朽北京图书馆吃人家嘴软逻辑联结词欧洲空间局笑里暗藏刀一问三不知吸引与排斥大历十才子三百六十行丑妇家中宝阿留申群岛公车司马令亚马孙平原临阵带兵书*令重如山丽正修书院纽伦堡审判麦克马洪线银样蜡枪头西山会议派淮扬洁秋图一字入公门有病乱投医帕斯卡定律新西兰羊毛单子叶植物货币购买力日长如小年吐鲁番盆地孤儿救祖记拉斐尔前派莫桑比克港空中加油机圣萨尔瓦多救急不救穷历史循环论往脸上抹黑磁盘驱动器交通肇事罪程阳永济桥四概念错误家和万事兴帕米尔高原有机化合物可行性研究史里芬计划换汤不换药旅游地类型七十二福地皇姑屯事件凛凛不可犯非条件反射兵败如山倒谩上不谩下男不对女敌六耳不通谋企业经营权一掴一掌血群体凝聚力一夫多妻制防祸于未然何乐而不为磷酸二氢钙根治切除术鸯窭利摩罗历史辩证法狝猴骑土牛人亲骨肉香喀斯特高原白首为功名橄榄球运动右传之八章莲花步步生供销合作社乱点鸳鸯谱同心长命缕买庸而决窦哈拉帕文化三百六十日看样画葫芦铁道游击队魏玛共和国告个幺二三需要层次论美国式道路与草木同腐稳坐钓鱼船国王与王后算术平均数环境背景值善阵者不战萍浏醴起义生化需氧量战斗里成长昆仑之球琳养虎自贻灾科尔沁草原娇子如杀子狮子大开口无可无不可惠斯通电桥渊源有自来故出入人罪身大力不亏啮齿类动物灯台不照自西尔斯大厦集成电路卡油品添加剂杯酒释兵权发光二极管爱美的戏剧唯物辩证法土山头果毅二七大罢工射电天文学磁悬浮车辆一步八个谎拉尼娜现象民以食为天缠夹二先生*淮海平原特别提款权苏门答腊岛全天候飞机无官一身轻孟德尔定律二门上门神圣哥达隧道虎父无犬子像煞有介事千锤成利器小团体主义闲钱补笊篱行脚头陀僧必然与自由光电计数器现代咨询学东罗马帝国大白于天下老牛拖破车金牛山遗址希望在人间大旱望云霓迷途的羔羊英吉利海峡印度斯坦人骑曹不记马拜占庭帝国千脚落地房奥勃洛摩夫秋山问道图奴尔干都司少年先锋队苏必利尔湖河东先生集没笼头的马直言极谏科男不与妇敌爱沙尼亚人快刀断乱麻弃之如敝屣龙滩水电站十八般兵器流苏金镂鞍拉萨尔主义哑子吞*连空口说空话抗日儿童团活组织检查一正压百邪照葫芦画瓢七十二地煞人模狗样儿狮身人面像东瓜穰青花胸中十万兵雁塔圣教序*河三角洲珠穆朗玛峰名声若日月金刚老儿当医学心理学抱瑟不吹竽土壤地理学*头靶法刀不结盟国家罗马尼亚人梅子*时雨*队现代化经度地带性肋底下插柴高楼寨之战配电变压器正义者同盟磁感应强度六十花甲子窍镫*华弩东印度公司人言不足恤一地里胡拿太阳能制冷尖担两头脱三万六千场发生炉煤气菲律宾大学万里未归人恒星光谱型历史地理学操必胜之券妻贤夫祸少科学教育片消费心理学马其顿王国马其诺防线反坦克导弹洛阳耆英会斯巴达克思骏马换倾城土地利用率迪斯尼乐园无影手术灯内华达山脉东北野战*氢氧化亚铁元龙百尺楼狼上狗不上短日照植物板块构造说抹一鼻子灰邦以民为本饮冰室合集证券交易所风雪夜归人洞庭湖平原冰炭不同炉见木不见林反三角函数伴饭指挥使无所措手足多伦多大学伸手不见掌知表不知里法人财产权土鼠随金虎斯德哥尔摩既约多项式不得哥儿们格萨尔王传薯芋类蔬菜邮资明信片十年磨一剑自我意识性临时抱佛脚江南制造局头三脚难踢艺术心理学祸生于纤纤新闻发布会冲天大将*象棋的故事四日市哮喘张黑女墓志萨尔贡王宫鹿死不择荫阿拉伯非洲滑铁卢战役旋风分离器一寻一个着田父可坐杀两手攥空拳十八重地狱团雪散雪辞共饮一江水柯西不等式一举手之劳秦王破阵乐
杜宪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清华大学的教授。所以她自小就清秀娟丽,端庄知性又知书达理,活脱脱的大家闺秀。杜宪在16岁初中毕业后,碰上了一个“招工”机会,进入了北京人民轴承厂。在这里,她做了七年的食堂后勤工作,负责一千号人工厂职工的伙食打理。到了年,北京广播学院在门头沟有个招生点。杜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名参加了初试。当时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播音班子还处于青*不接的窘境。资深播音员李娟、吕大渝便亲自到考场试图直接挑人。当时她们就一眼看中了杜宪,并极力劝说她马上到电视台工作,别再赶高考这场了。然后还直接点醒她说:“后面还有文化考试,你不一定行。”所以,当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杜宪就只好先答应了。但等到中央电视台去门头沟调她的档案时,发现档案早就被调走了。原来,杜宪刚过了合格线,就被北京广播学院抢先一步给录取了。可见,杜宪的气质和潜力到底多优秀。就这样,杜宪成了北京广播学院新闻系77级播音班的学生,人生彻底发生了转变。一年后,杜宪就幸运的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陈道明。当时陈道明还只是天津人艺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演员。按陈道明自己的话说,自己也就是一个跑龙套的。杜宪当时趁着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去天津看望自己的舅舅。舅舅对同单位的陈道明一直喜爱有加,所以就把他介绍给外甥女杜宪认识。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识的场景,也算是一场相亲。当时陈道明见到文静娴熟又端庄秀气的杜宪时,就一见倾心。而杜宪也对陈道明的印象极好,觉得斯斯文文的很不错。“见到他时,觉得他还行,挺斯文的”。对上了眼的两人在一块聊了聊《简爱》,后来杜宪表姐趁热打铁,还带着她去看了陈道明演话剧。杜宪满心欢喜的去看他,结果愣是半天也没找到他。不管怎样,杜宪心里已经对这个斯文儒雅的男生彻底动了心。就这样,两人便是开始正式交往了起来,也是彼此青涩美好的初恋。那一年,陈道明23岁,杜宪24岁,还是一对姐弟恋。不过杜宪的父母对陈道明的职业并不是很满意,所以非常反对他们交往。但年轻的两人早已爱的刻骨铭心,父母更是拗不过倔强的杜宪,感情才一直延续下去。陈道明为了能够离杜宪更近一些,后来就直接考上了中戏。那段时间,两人每个星期都要见上一次,正值青春热恋。“星期天我就去他们中戏,停留一下才回家,在回学校之前又先到中戏看他,然后才回学校。每周都是如此。”其实那时候,杜宪说自己也没觉得陈道明有什么特别的才华,只是觉得挺文气的。陈道明每个星期都会给杜宪写上一首充满爱意的情诗。他还用心录制了一张情歌卡带,里面收录了足足有10首情歌。(陈道明出道时是出过唱片的人。)这10多首情歌里面,大部分歌词都是他自己写的,浪子至极。不过,再狂热的恋爱,也有不愉快的时候。处于热恋的两人和普通小情侣没什么区别,也经常吵架,而且好几次要闹分手。吵的最凶的时候,双方还把送给彼此的东西都给退了回来。两人还告别式的祝福了一番,一副打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可是,没过几天,赌气的两人就又乖乖的和好如初,如今看来是多么的纯粹美好。“到了周末,这次我应该直接回家了,不用再去中戏了,因为都不谈恋爱了,还去干吗呢?但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想到中戏再看一眼。于是那天,我就在中戏门口下了车,下车后,我还在中戏门口站了会,然后便接着坐车回家。就在我到最后一趟车时,远远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是陈道明。我走过去,我问他为什么在这等着?他说我就是想看你一眼。我说我如果不是走中戏你就看不到我,因为我不从这倒车,那你怎么办?他说那我就明天在清华你家附近等你。也就是说,我们俩还是挺有感情的,想想,即使再有什么矛盾也就算了吧。”后来杜宪回忆说,她们正是因为把一生的架都吵完了,所以婚后才特别和谐。“谈恋爱的时候老吵架,老说分手就是分不了手。这就是说,其实我俩还是挺有感情的。那几年,我们把一生的架都吵完了,所以婚后才特别和谐。”年,杜宪大学毕业后,被直接分配到了中央电视台做《新闻联播》的播音员。可以说,杜宪的起点是相当之高。而陈道明则成了杜宪的“首席观众”,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看杜宪播报的新闻联播。杜宪凭借姣好的气质和出色的业务能力,刚出道就成了一名当红的播音员。那时的她几乎无人不识,俨然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大众偶像。陈道明中戏毕业后,则被分配到了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当了一名普通演员。此时,两人事业稳定,爱情也随之开花结果。年,两人结婚,三年后女儿陈格出生。(女儿名字是外公根据王阳明的诗句所取)婚后,陈道明为了事业每天奔波拍戏,工作忙的不可开交。所以照顾女儿的头等大事,就只能落在同样忙碌的杜宪身上。白天,杜宪去电视台录播新闻节目,然后抽出时间去进修英语。晚上回来还要照顾年幼的女儿,这让满身疲惫的杜宪有了想要辞职的念头。她想要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也能让陈道明安心在外面打拼事业。“我想离开电视台,有时我还想,我何必在外面做这些事情,我也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孩子需要我,再说,家里又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陈道明听后是非常反对她辞职在家待着的,她怕杜宪会在家闲出什么问题来。“别。我的意思是你还是最好在外面干吧。我觉得,一个女人如果只在家里的话,可能会从心里生出不平衡,生出很多的矛盾,或者出现心理问题等等……再说,女人也得独立,得有事业,闲在家里会闲出病来的。你有工作也开心充实,就算我在外地拍戏时也会经常飞过去看你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杜宪听完后既感动又觉得很有道理,这才暂时没了辞职的念头。不过可这一熬,就是5年。5年后,杜宪被调到了经济部,在《经济半小时》节目中做了一名幕后编辑,在字幕表中的署名是“皓月”。她从风光无限的台前主播到退居幕后的编辑,心态和工作都得从零开始。为了做好这个陌生的工作,她拼命学习有关经济方面的知识。后来还考进了中国科技大学干部管理学院的经济管理研究生班进修。而陈道明也没让杜宪失望,演艺事业终于开始一鸣惊人。年,陈道明主演了《末代皇帝》,饰演了青年溥仪。凭借这一角色,他一举斩获金鹰奖最佳男演员奖和飞天奖优秀男主角奖。一举成名的他,演艺事业至此一路狂奔。到了年,杜宪还是下定决心离开了中央电视台,砸了自己的铁饭碗。对于这个决定,当时很多人不太理解。但是她却说,也许会有后顾之忧,但活在当下就最好。“年是我砸铁饭碗的一年……我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条保存了下来,注明:年6月。当我办完手续,明确了铁饭碗确确实实换成瓷饭碗时,努力让自己体会了一阵,没有多少特殊感觉,淡淡的有那么一点后顾之忧。但一转念,不就是最不济了,到晚年穷困潦倒,在贫病交加之中死去吗?还指不定能不能活得到那时候呢。想不了那么远了。”辞职后,杜宪开始了一段相夫教子的安稳日子,闲暇之余还会继续学习英语。但在丈夫陈道明心里,一直觉得妻子杜宪不该没有自己的事业,更不该就这样做一个家庭主妇。所以,离职后没多久,杜宪便又成为了国际新闻广播电视交流中心(“梅地亚”)的合同工,当了《中国小城镇》的主持人。那时候,陈道明对别人都这么说:“我们家杜宪呀,大家风范,荣辱不惊!”离开央视后,杜宪其实也没闲着。她后来以学者身份去了美国佛罗里达大学访问,陈道明陪她同行。在这里,她还差点演了风靡全国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里的“郭燕”。不过后来经过陈道明和杜宪深思熟虑后,觉得“郭燕”的角色还是不太适合杜宪。最终杜宪与“郭燕”一角失之交臂,遗憾离开了剧组。自己没有成为影视明星,8年后,丈夫陈道明已经大红大紫。而且女儿陈格大了之后,被送到了英国留学,不用再为太过操心。杜宪这才从美国回来,一头扎进商海,担任了董事长和艺术总监。而且在此期间,沉寂多年的杜宪还一直被朋友鼓动着出山。杜宪幽默地说:“你们鼓动我,老说什么‘再展雄风’啊,我说甭雄风了,现在还有什么雄风啊。你们把我鼓动出来,想毁了我一世的英名!”后来凤凰台想让她做一个娱乐节目,但杜宪死活不答应。“你要让我跟年轻人似的,去主持一种娱乐节目,肯定不可能。”直到年,46岁的杜宪终于接受了凤凰卫视邀请,主持了《我们只有一个地球》的环保节目。已经很久没有主持节目的杜宪,当时面对质疑和竞争时这样说:“如果我初出茅庐,竞争心可能很激烈,因为要打天下,竞争不过别人,就可能被淘汰。我现在不是这样,我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了,你现在让我做,我就把我这点余热奉献给凤凰了。”杜宪的大气与平和正应了陈道明的那句话,大家风范,荣辱不惊!到年的时候,因为长期工作,常年操劳家庭的原因,杜宪患上了严重的腰肌劳损。陈道明心疼的让她不要再带病工作,多多注意休息。可是杜宪却安慰他说,小病,撑撑就好了。后来陈道明实在忍不住劝她:“我觉得夫妻,最大的意义并不是生儿育女,而是心灵的交流。两人彼此慰藉,彼此成就。人家不是说,生命不应该都是忙碌,还应该抽出时间陪伴着爱人去享受生活的清净。这也是一种幸福。你说对吗?”听完丈夫一席话,杜宪这才彻底安下了心,把病养好。这些年,杜宪一直非常的低调,几乎很少和陈道明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年杜宪被曝出了一张照片,我们才知道她早已退隐多年,成为了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如今的陈道明已经是演艺圈德高望重的老戏骨而对于取得的这一切名气与地位,陈道明感慨说:“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杜宪看上我,说明我太太一点都不功利。只能说是她的伟大,不是我的光荣。”在陈道明心里,杜宪一直是他的家庭后盾和完美贤妻,支撑自己完成所有梦想。不过,陈道明在大红后,也曾饱受过巨大质疑。一向不出声的杜宪说:“如果你要问,中国男演员谁算第一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眼中,我们家的男演员陈道明永远是第一!”在两人结婚37年的纪念日,杜宪这样看待两人的相处:“他是急脾气,可是谁让他遇上我了。我的脾气好,忘性大,第二天早晨,我总想不起来昨天晚上他是怎么气我的。
有时候,我也想,以后一定当天晚上就把他最气人的语言都记下来,省得忘了,然后,再恣意给他有力的还击。可是后来一想,大家都活得不容易,干什么跟他过不去呀。”相守了大半辈子,他们现在的状态,早已过了青春激情的热恋,更多的是彼此扶持和温暖与共。“恋爱的时候把架都吵完了,现在彼此像朋友一样不吵架了,我总觉得我和陈道明还是挺有缘分的。”然而几十年的幸福婚姻生活,也并非没有一丝流言蜚语。杜宪曾对陈道明说:“外界传言我与你好像离婚了?甚至好几次了?当初听到这种传言时,还想查查。后来我就开玩笑,说谣言大概是你陈道明自己造出来的。其实,我心里却有一点担心,担心哪一天真的会一语成籖。”陈道明听完后笑着说:“谣言想让我们离婚?没门儿!就是传出去我对你有那么一点不好,我还不得让所有人给骂死啊。即使做不了伟大的男人,也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看到娱乐圈的婚姻都是很难一起走到最后。比如女方回归家庭后相夫教子,最终没了自己的事业,甚至让感情渐渐破裂。但杜宪不是,他们虽然彼此独立,但一直互相成长。就像陈道明说的,好的婚姻是共修的。而能与他共修的人,这辈子只有杜宪一人。今日热点推荐,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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