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把手放在头上,突然想,能不能就这样把头掐碎呢。
十月下旬和十一月都没有什么好讲的。千篇一律的场景反复上演,像一个噩梦循环。
凌晨两点,又困又累,但吃了安眠药仍不能安眠。三点左右终于睡着,七点又拖沓着醒来,无精打采。白天疯狂进食,一日三餐照吃不误,还要加上将近二十片手工吐司。难受,躺着,断断续续睡着,惊醒,等死般看综艺,难受,躺着,断断续续睡着,惊醒,等死般看综艺……能做的事只有瘫着,像一只腐烂的马蹄,躺在战地上被烘干和埋葬。那些日子长胖了三十斤,不如做一只讨人厌的橘猫。
那时给了Rochen新的称呼。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大,而且哥哥是亲人。”
“好。以后我是宝宝的哥哥。”
以后你是我的亲人。
十二月,因为吃药一直不见好转,准备去六院做无抽搐电休克(这是一个讲不清原理的疗法,通过电流主动诱发癫痫,很多精神类疾病患者在治疗后都有好转)。申请的是特诊部,可以有家属陪同和朋友探望,因为我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待在陌生环境里的情景。我害怕接触人,就像一个烂苹果害怕把好苹果传染,一件脏衣服害怕把干净衣服染黑。我害怕接触陌生人,就像兔子被丢进狼群。我害怕。
我害怕副作用,记忆减退。
好多好多次,我坐在哥哥对面,凑得很近很近,手指尖顺着你的眉毛滑下去,眼睛,鼻子,嘴,摸摸你的耳朵,“让我再看看你吧,让我再看看你,我好怕电忘了你。”我仿佛走在斑马线上,不小心就踩到了空格,坠下去了,到山崖里,看不见你了,好远。天上没有云,晴空万里干净得叫人发慌,我在遥远的遥远的海边,牵一只纸船向你走去,却行不到,够不着。
“让我再看看你吧,哥哥。”
十二月二十四日,我住进了六院五楼。那里环境很好,床铺干净,饭菜好吃,护士耐心。只是电休克让我丢掉了我。我不再记得很多同学朋友,不记得自己读过的书,对自己的歌单完全陌生,分不清曾经爱吃和讨厌的零食,连物权法是大二上的一门课也记不清了。我像一个陌生人,行走在不熟悉的自己的身体里,彷徨恐惧,手足无措。
连最最亲近的人也会短暂地忘记。
哥哥说,第三次电休克完,我一出治疗室就扑过去抱住了他。我们和爸爸妈妈一起回五楼,去房间,我按要求平躺在床上,睡着了。十分钟后醒来,我看向手里抱着的*可爱问了句:“这是什么?”
妈妈说:“这是你买的毛绒玩具呀,一只*色的小鸭子,你叫它*可爱。”
我坚定地说:“我才没有买过,*可爱是什么?”
妈妈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迟疑地指指她和爸爸,问:“那你还认识这是谁吗?”
“爸爸妈妈。”我慢悠悠地回答,然后视线转向床尾,“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那是哥哥,十分钟前我还拼命抱住的哥哥,几天前我反反复复端详的哥哥,我的亲人。可是我忘了,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只有简单的图像,却没有我用以呼唤你的姓名。
后来我想起来了,大叫着“哥哥”,冲你挥动手臂(电休克之后要躺两个小时,不能起来),我是你的小疯子,我爱你。
现在出院了,放假了,回老家了,我们隔山隔海。
如果说风可以吹好远,我亲一下空气,这个吻可不可以飞向你。
哥哥和*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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